>“韩警官,我现在明白了,安心蜜从来不是药。它是钥匙,打开门后,路还得自己走。”
韩凌闭上眼,耳边仿佛响起油菜花田里的风声。
第二天清晨,市局召开紧急会议。一名参与试点的心理咨询师报告异常情况:三位使用者在深度梦境后出现了“记忆错位”现象??他们坚信自己曾在童年时期接受过周素芬的治疗,但实际上,那时他们还未出生,或远居海外。
“这不是简单的怀旧。”专家严肃指出,“这是一种集体潜意识层面的情感投射。安心蜜可能激活了人类共有的‘母性照料原型’,导致个体将自己的治愈体验嫁接到虚构人物身上。”
会议室一片寂静。
李婉如打破沉默:“这意味着,安心蜜的影响已经超越个体经验,正在形成某种文化叙事。”
陈启明则提出警告:“如果放任这种‘神圣化’趋势发展,迟早会出现信仰式依赖,甚至催生地下交易和伪宗教组织。”
韩凌沉思良久,最终提议:“启动‘溯源计划’:我们将所有真实史料??包括周素芬的工作日志、临床记录、法庭笔录、以及林昭的忏悔信??全部数字化并开放公众查阅。同时,在每瓶产品包装内附赠一张‘真相卡片’,明确说明:**本品不含魔法,不承诺奇迹,仅提供一次与自己对话的机会**。”
决议通过后,他亲自带队前往省档案馆,协助建立“民间疗愈文献特藏”。在那里,他见到了多年未曾露面的周素芬的老同事??一位退休生物教授。老人颤巍巍地从皮箱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,扉页写着:“致下一任熬粥人”。
翻开第一页,是一行娟秀字迹:
>“我无法保证这条路是对的。
>我只能保证,我是怀着希望走下去的。”
韩凌将这句话拍照上传至项目官网,设为首页标语。
一个月后,“安心蜜”项目迎来首次国际学术研讨。来自六个国家的研究者齐聚江州,探讨非药物干预在心理健康领域的应用前景。会上,韩凌并未宣讲成果,而是播放了一段视频??由数百名使用者匿名提供的梦境片段拼接而成:昏黄的灯光下,有人轻轻拍着孩子的背;灶台上,一碗米汤冒着热气;病房里,白发老人握住年轻护士的手,轻声说:“谢谢你来看我。”
没有解说,没有配乐,只有画面与呼吸声交织。
会场静得能听见泪水滴落的声音。
散会后,一位外国学者问他:“你们是怎么做到的?西方科学讲究证据,而你们……似乎在用情感做研究。”
韩凌笑了笑:“我们不是用情感做研究,而是承认情感本身就是一种证据。当一个人梦见母亲煮粥时笑了,那就是疗效。”
春天深了。试点范围扩展至十二个城市,新增学校心理辅导站、消防员减压中心、灾后心理重建项目等多个场景。与此同时,第一批接受安心蜜干预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家属自发组建互助群,取名为“还记得吗”。
群里每天都有新消息:
>“我爸今天叫我乳名了,还问我作业写完没有。”
>“我妈从来不记得我的生日,昨晚却突然塞给我一块自制绿豆糕,说‘趁热吃,凉了就不香了’。”
>“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,但那一刻,我觉得被爱着。”
韩凌常常深夜翻看这些留言,像在阅读一部无声的史诗。
某天夜里,他又梦回那片油菜花田。这次,周素芬没有转身离去,而是停下脚步,回头对他微笑。炊烟袅袅升起,远处传来孩童嬉笑。她嘴唇微动,说了句什么。
醒来时,天刚蒙蒙亮。他急忙抓起笔,在笔记本上写下梦中话语:
>“别怕他们忘记你。只要你还记得他们,爱就还在。”
他把这句话抄在新的知情同意书首页,并加上一行备注:
>**请记住:服用本品者,或许会梦见逝去之人。若如此,请允许自己流泪,也允许自己微笑。因为思念,本就是活着的证明**。
夏日来临前,任艺正式结束矫正期。他在社区服务中心开设了一门公益课程,名为《记忆的味道》??教人们通过烹饪重现童年中最温暖的一餐。报名者络绎不绝,其中有退伍军人、单亲妈妈、自闭症儿童家长,甚至有一位曾亲手逮捕过他的老刑警。
结课那天,学员们共同完成了一桌家常菜。饭桌上,任艺举起一杯清水,轻声道:
>“敬那些再也吃不到的饭,也敬那些终于敢再做的梦。”
韩凌坐在角落,默默喝下一口水,尝到了久违的甘甜。
当晚,他收到林小满寄来的包裹。里面是一小包野生紫云英蜜,还有一封信:
>“蜂群回来了。今年花开得特别好。
>昨夜下雨,我梦见妈站在田埂上,对我说:‘够了,孩子,够了。’
>我知道,她终于可以安心睡了。”
韩凌把蜜放进抽屉,与那封旧信并排放好。
然后,他在章程第十条后面,添上了最后一条:
>**第十一条:所有疗愈的本质,都是让一个人相信??即使世界曾亏待你,仍有某种温柔,愿意穿越岁月,为你留一盏灯,温一碗粥,等你回家**。
窗外,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。一辆公交车驶过,广告屏切换画面:
一位小女孩踮脚将蜂蜜涂在爷爷面包上,笑着说:“爸爸说,真甜的东西不怕时间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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