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垠的戈壁滩在冬夜沉入彻底的死寂与酷寒。墨黑的天穹上,星河璀璨得刺骨,每一颗星都像是要刺穿人眼,与下方几束惨白探照灯光切割出的喧嚣工地形成诡异对比。这里是沙棘堡站西咽喉区,K117+500至K118+100。白天地表能烤熟鸡蛋的沙砾,此刻已冻得坚硬如铁,踩上去发出“嘎吱”的脆响,像是冰层下隐秘的呻吟。刺骨的寒风,裹挟着细碎的冰晶,像无数把小刀,肆意切割着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,每一次吸入都像吞下了一口冰碴。
AK维修12车间的工人们裹着厚重的棉大衣,棉帽的护耳紧紧扣住耳朵,蜷缩在避风的宿营车旁,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大团浓白的雾气,瞬间又被寒风撕扯得无影无踪,仿佛连这点温暖都不被允许停留。宿营车内部暖意融融,与车外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,但没人愿意久留,都知道真正的战斗在冰天雪地里。
车间主任林野用力搓了搓冻得发木的脸颊,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。他的目光死死盯住腕表,那是一块用了多年的旧表,表盘在绝对的黑暗中几乎看不见,只有那微弱的荧光指针,如同鬼火,正无声地滑向午夜零点。他的喉头发紧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压力。戈壁滩最严酷的季节,昼夜温差高达五十度!白天的炙热仿佛还在记忆里灼烧,此刻却要面对这足以冻结血液的严寒。钢轨在极寒下剧烈收缩,接头处的缝隙能轻松塞进一枚硬币,甚至更宽。而他们即将进行的作业——铝热焊——恰恰对轨缝宽度、钢轨温度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。低温、大风、钢轨收缩……每一项都是对焊接质量的致命威胁,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埋下日后灾难的种子。今夜,注定是一场与钢铁和严寒的生死较量,是一场在时间与温度双重压力下的精密舞蹈。
“林主任,您看这风……这鬼天气,焊得成吗?”旁边一个年轻些的线路工小声嘀咕,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得支离破碎。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,看着探照灯下那几段冰冷的钢轨,心里直打鼓。
林野没搭理他,只是沉声说:“别想那么多,按流程来。这是命令,必须完成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多年的铁路工作经验告诉他,在这种极端环境下,恐慌和侥幸心理比严寒更可怕。他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,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。
“郭主任!调度命令!”现场防护员老吴嘶哑的声音穿透寒风,带着金属般的质感。他手中的G网对讲机正闪烁着刺眼的绿光,像一颗不安分的眼睛。
副主任郭振德,作为现场作业负责人,一把抓过对讲机,冰冷的外壳让他一个激灵,仿佛电流瞬间传遍全身。驻站联络员老陈的声音,带着电流特有的嘶嘶声,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响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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