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管事,”苏文良打断他,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硬气,“你当我不知道这里的门道?收粮时把尺子做短点,能多收几升;兑粮时再短点,又能多赚几合。可你们想过没有,那些送粮来的农户,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,就指望这点粮食换钱买种子、交赋税;那些来兑粮的百姓,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?咱们多占那几升粮食,可能就是人家全家几天的口粮。”
他说着,从石台上拿起老木尺,指着上面磨损的刻度:“这老尺子用了三十年,刻度早就磨平了,去年修过三次,每次都比原来短一点。不是我不信你们,是这尺子本身就不准了。”
西仓的刘管事搓着手,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:“东家,可城里的同行都用短尺,咱们用长尺,怕是……怕是撑不了多久。您看张记、王记,他们的尺子一年比一年短,生意不也照样红火?”
“他们红火他们的,咱苏家有咱苏家的规矩。”苏文良把新标尺递给周先生,“周先生,您把这尺子拿去,让木匠再做十根,东西仓各放三根,账房留四根,谁用尺子都得登记,收工时交回账房。”
正说着,一个伙计匆匆跑过来,手里举着张纸条:“东家,漕帮的赵把头派人送消息来,说他们从江北运的那批糙米,被河防营扣在码头了,说是要查验。”
苏文良心里一沉。那批糙米是他半个月前订的,原指望能赶在秋收前补充粮仓,应付城里的粮荒。他快步走下台阶,刚要吩咐周先生去码头看看,就见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人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过来,正是城里最大的粮商,王记粮行的老板王敬之。
“文良老弟,听说你新做了标尺?”王敬之脸上堆着笑,眼睛却在苏文良手里的新尺子上打转,“我刚从码头过来,听说你的糙米被河防营扣了?也是,这年头,没点门路,做生意难啊。”
苏文良知道他是来示威的,淡淡一笑:“王老板费心了,一点小事,我自己能处理。”
“小事?”王敬之哼了一声,声音抬高了些,“河防营的李管带可是我的把兄弟,他说你那批米有问题,怕是过不了关。不过嘛,要是文良老弟肯松松口,咱们几家粮行统一一下标尺,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说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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