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爱笔趣]ibiqu. v i p 一秒记住!
那夜中军帐的牛油烛烧到卯时,我给石将军讲"不攻自拔之术",他案头的羊皮地图被烛泪渍得发黄。五更鼓响时,他突然把佩刀拍在案上:"明日你去训新募的汉军,每人发三升粟米。"我退出大帐时,晨雾里飘来他半句呢喃:"汉人终究还是得靠汉人..."
长兴四年围困镇州,我在城墙根底下蹲了二十三天。城头守将把婴孩挑在枪尖上示威那天,石将军的令箭擦着我耳根子钉进土里:"刘知远!给你三百死士,破不开东门就提头来见!"我盯着城墙上晒成腊肉般的同袍尸首,转头对亲兵说:"去找二十车苦酒,要最浑的那种。"
子时三刻,三百壮士赤膊饮尽掺了蒙汗药的浊酒。我带着这群醉汉摸到东门水闸,城上守军笑骂着往下撒尿。当第一捆浸透火油的柴草塞进闸门缝隙时,身后突然传来石将军亲兵的惊呼——老小子压根没指望我们活着回来。那场火烧红了半座镇州城,我在护城河里泡到后半夜才把铠甲上的火苗浇灭。
清泰三年秋,契丹人的狼头纛出现在晋阳北郊。石将军半夜把我从妾室房里拎出来时,案头的密信还带着耶律德光的膻味。"你怎么看?"他手指敲着信上"儿皇帝"三个字,我瞥见屏风后闪过半截石榴裙。帐外秋风卷着枯叶拍打军旗,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:"称臣可,割燕云不可。"
石敬瑭的拳头砸碎了青瓷笔洗。后来我在幽州城头眺望十六州山河,终于明白那夜他眼里的血丝不是愤怒而是羞臊——我们沙陀人终究成了草原的狗。班师那日,契丹使节往我怀里塞镶金马鞍,我转手赏给了营门口瘸腿的老马夫。石将军在銮驾里咳嗽着笑:"知远倒是会做人。"
天福六年石郎将殡天时,我在太原府磨了整夜的刀。小皇帝派来的监军太监捏着鼻子念圣旨,我盯着他锦袍下露出的胡靴尖——契丹人的样式。那年冬天特别冷,我在汾河畔练兵,河面冰层下淌着十六州百姓的血泪。有斥候报告契丹骑兵在代州牧马,我折断箭杆扔进火盆:"传令各营,元宵节加餐羊肉。"
开运元年耶律德光破汴梁的消息传来,我正在给战马钉掌。铁匠铺的火星子溅到手背上,亲兵慌得打翻了盛豆料的木桶。"慌什么?"我继续给马蹄修边,"传令三军,把去年囤的陈粮抬出来晒晒。"帐外北风卷着枯草掠过辕门,我摸着石郎将送的匕首心想:该磨刀了。
𝐈ℬ𝐈🅠u.v𝐈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