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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的驼铃声渐渐远了,冯道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,我却盯着自己虎口上的刀茧出神。那年我二十有三,石敬瑭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密,龙床上总飘着腥甜的药味。契丹来的诏书堆在案头,每封都要盖"儿皇帝"的印,我端着药碗的手直发抖,汤药洒在绣金被面上,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契丹文字。
天福七年六月廿三,洛阳城热得能煎鸡蛋。太医令从寝殿退出来时,冲我摇了摇头。石敬瑭攥着我的手像铁钳,指甲掐进肉里:"别...别跟契丹..."话没说完就咽了气,我手背上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痂。冯道领着百官跪在外头,玉圭碰地的声音像冰雹砸瓦片。
登基大典那天飘着雨,玄色衮服沉得压肩膀。礼官捧着契丹国书让我盖印,羊皮纸上"孙皇帝"三个字扎得眼疼。我把玉玺往地上一摔,碎成两半的蟠龙瞪着红眼睛。"告诉耶律德光,"我扯下冠冕上的珍珠串子,琉璃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,"要当爷自己当去!"
开运元年正月,黄河结的冰还没化透。契丹五万铁骑南下那天,我正在汴梁城头啃胡饼。探马溅着泥点子来报信,说前锋已过白马渡。刘知远拎着陌刀上城墙,刀柄上的铜环撞得叮当响:"陛下真要打?"我嚼着冷透的饼子,喉咙里泛着麦麸的涩:"当年他们怎么逼我叔父跪的,今儿就怎么跪回来。"
三月里的相州城杀红了眼。我带着三百死士冲契丹大营,马鞍上拴着六个血葫芦似的首级。耶律屋质的狼头旗就在百步外,突然斜刺里杀出队重甲骑兵。我的白蹄乌前胸中了三箭,倒地时把我甩出去两丈远。亲兵王铁枪扑上来挡刀,契丹人的弯刀砍进他锁骨,血喷了我满脸。我摸到腰间短弩,三支毒箭全钉在耶律屋质咽喉上。
七月流火,契丹退了三百里。汴梁城里摆庆功宴,歌姬的水袖扫翻了酒盏。杜重威喝得满脸通红,举着金杯往我嘴边送:"陛下神武!"我闻见他袖口有契丹人常用的麝香味,酒泼在他脸上:"明日你去守定州。"夜半醒来发现龙袍没脱,烛泪凝在袖口像团血痂。
开运三年秋,雁门关外的狼烟烧了三天三夜。景延广的告急文书插着六根羽毛,信上说契丹人驱赶汉民当肉盾。我在宣政殿摔了砚台,墨点子溅在《幽州图志》上,把燕云十六州染得乌黑。冯道扯着嗓子喊"和亲纳贡",我揪住他衣领拎到沙盘前:"您老看看,再退要过长江了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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