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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手里的紫毫笔掉在宣纸上,洇开好大一团墨。被十几个神策军簇拥着往东宫跑时,我看见含元殿方向腾起黑烟。雪地里到处是凌乱的脚印,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,像撒了一路的红梅瓣。
后来才知那日发生了骇人变故。哥哥李湛夜猎归来,命宦官刘克明等二十余人陪侍饮酒。酒酣之际,刘克明突然吹灭烛火,众人一拥而上......据说哥哥死时手里还攥着半只烤鹿腿。
我在少阳院枯坐三日。神策中尉王守澄带着乌泱泱的朝臣来时,我正对着铜镜发呆。镜中人面色青白,下巴冒出几根绒毛。他们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,我盯着王守澄腰间镶金的蹀躞带,突然想起七岁那年见过的白绫。
登基大典前夜,我在太庙给祖宗上香。烛影摇曳中,高祖太宗肃宗的画像仿佛都在盯着我看。供案上的冷猪肉泛着油光,腥气混着檀香直往鼻子里钻。我跪在蒲团上数地砖,数到第三百六十五块时,听见身后有人轻笑:"陛下倒是好定力。"
转头看见枢密使杨承和倚在门框上,手里把玩着串翡翠念珠。月光从棂窗漏进来,照得他半边脸青白如鬼。"先帝当年在此处,可是吓得尿了裤子。"他踱到我跟前,衣摆扫过香炉,带起一片香灰,"不知陛下......"
我猛地抓住他手腕。翡翠珠子硌得掌心生疼,却逼着自己直视那双细长的眼睛:"朕既受天命,自当承祖宗之志。"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,但杨承和竟怔了怔,抽回手讪笑两声退下了。
那夜我蜷在龙床上,听着更漏声数到五更。锦被里塞了八个汤婆子,却仍冷得牙齿打颤。窗外飘起细雪,我想起六岁那年父亲登基时的雪,想起哥哥被抬出寝殿时盖着白布的尸体,想起王守澄扶我上御座时冰凉的指尖。
天快亮时,我摸到枕下藏着的匕首——那是乳母王氏偷偷塞给我的。刀鞘上镶着西域来的红宝石,摸上去像团凝固的血。
登基头三个月,我夜夜攥着那把匕首入睡。王守澄每次来紫宸殿禀事,我都盯着他后颈凸起的骨头发愣。这个拥立我上位的神策军中尉,脖颈比寻常人粗短些,倒像是专为悬首示众长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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