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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着祖父往蜀中逃的路上,我头回杀人。那是个想抢御马的乱兵,我的横刀捅进他肚子时,肠子热乎乎地缠在刀柄上。老爷子在马车里咳得撕心裂肺,却还撑着给我讲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。过剑门关那日,山风卷着祖父的叹息往人骨头缝里钻:"豫儿,这李唐江山真要亡在自家人手里?"
灵武那个落雪的清晨,阿爷黄袍加身的鼓乐听得人心里发毛。郭子仪带着朔方军跪了满地,我跪在队伍最前头,忽然听见身后李辅国捏着嗓子喊"太子千岁"。抬头望见阿爷鬓角的白霜,才惊觉那个教我骑木马的爹爹,转眼就成了坐在龙椅上咳嗽的圣人。
收复长安的仗打得惨烈。带着神策军冲进春明门那日,我的黑甲上凝着层血冰碴子。有个负伤的叛军小校蜷在坊墙根下,我举着刀要砍,却见他怀里掉出半块胡麻饼——饼上还留着小小的牙印。收刀时被李嗣业撞见,这杀神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子:"殿下这菩萨心肠,将来怎么镇得住朝堂上的豺狼?"
在洛阳残垣里翻出珍珠的玉簪时,朱雀大街的梧桐正抽新芽。有个蓬头垢面的老宫娥扒着废墟哭,说这簪子主人被叛军掳走那日,把襦裙撕成布条系在窗棂上。我攥着簪子在废墟里挖到天黑,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把碎玉染得通红。后来郭暧拉我去喝酒,酒肆墙头斜插着半面"沈"字幌旗,在风里扑啦啦响了一夜。
跟着李泌学堪舆那阵子,老道士总爱在沙盘上插小旗。"殿下请看,这漕运线就是大唐的命脉。"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江淮河道,袖口漏出的香灰在舆图上洒出个狰狞的鬼脸。后来吐蕃人打来时,我盯着陇右道的烽燧图,突然明白他当年那个鬼脸是什么意思。
被正式册封太子那日,朝服熏得我头疼。李辅国捧着金册凑过来道喜,蟒纹袖口露出的腕子上有道新鲜鞭痕。这老阉奴身上总带着股腐肉味,听说他昨夜刚在掖庭局杖毙了两个嚼舌根的小太监。礼成后去拜见阿爷,他躺在龙床上喘得像破风箱,却还死死攥着我的手往玉玺上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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