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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阳光。
往后的日子总浸在药香里。太医院每日呈来十全大补汤,药渣在青铜兽炉里积了半尺高。乳娘说这是固本培元的方子,可我每回喝了都吐奶。有天夜里我烧得浑身滚烫,恍惚看见个穿绛红官服的人往我嘴里灌苦水,他腰间蹀躞带上挂着块墨玉,刻着"太医令丞"四个小字。
卯时三刻,母亲带着群臣在太庙祈福。我躺在摇车里,数着帷帐上金线绣的十二章纹。突然喉头一甜,呕出些黑褐色的秽物,染污了日月星辰的绣样。乳娘吓得打翻药碗,碎瓷声惊动了外头的黄门侍郎。
"陛下又吐了?"尖细的嗓音贴着耳根响起,我闻到宦官身上特有的沉香味。这个叫郑众的老太监总喜欢用长指甲戳我的脸,"可得仔细些,先帝子嗣单薄,如今就剩这根独苗了。"
母亲赶来时,我正抓着摇车上的玉铃铛往嘴里塞。她劈手夺过铃铛,冷硬的边缘在我掌心划出道血痕。"传旨,从即日起未央宫宵禁,太医十二时辰轮值。"她说话时目光扫过郑众,"尤其是夜里,莫要让野猫惊了圣驾。"
我后来才明白这话里的机锋。那夜梆子敲过三更,值夜的医官正在打盹,忽听得窗棂轻响。月光将人影投在椒墙上,看身形像是个宫女。医官刚要喝问,却见那人从袖中抖出条花斑蛇,蛇信子嘶嘶吐着,正往我的摇车游去。
值夜的侍卫恰在此时经过。刀光闪过,蛇头应声而落。医官抖如筛糠地捧着斩成两段的毒蛇去禀报,母亲在灯下验看蛇尸,忽然轻笑出声:"南疆的烙铁头,倒是稀罕物。"
次日清晨,郑众被发现溺毙在太液池。捞上来时,他手里还攥着半块胡饼,银针试毒留下的黑点清晰可见。母亲下令厚葬,却把验尸的仵作升了官。那日之后,我摇车四周多了十二名带刀侍卫,连乳娘给我换尿布都要隔着屏风。
转眼到了上巳节。按祖制,皇帝该亲往渭水畔行祓禊之礼。乳娘给我换上十二章纹冕服时,我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发愣——玄衣纁裳像片乌云裹着个雪团子,玉藻垂旒压得我直往后仰。母亲扶正我的冠冕,低声对心腹女官道:"让邓骘领羽林军沿途布防,尤其是那几个宗室亲王的座驾..."
銮驾行至横门时,变故突生。
渭水畔的柳絮纷纷扬扬,像下了场暖雪。我正盯着帘外飘舞的杨花,忽然銮驾剧烈颠簸。外头响起马匹嘶鸣声,金戈相交的锐响刺破春日的慵懒。母亲将我死死按在怀里,我闻到血腥味混着她衣襟上的沉水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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