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放下卷宗,姿态自然地站起身,仿佛只是为了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。我踱步到窗边,佯装眺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那些毫无生气的屋顶。眼角余光精准地锁定了墙上的空调。一步,两步…我走到它下方,极其自然地抬手,食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神圣的按钮。屏幕上的数字瞬间跌落——“16℃”。一股强劲、干燥、带着金属气息的冷风立刻从风口呼啸而出,像无形的冰蛇缠绕上每一寸暴露的皮肤。我几乎能听到空气因寒冷而收缩的细微呻吟。
几乎是同时,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、类似受伤野兽的呜咽从法官席方向传来。我缓缓转过身。索菲亚·伊格纳季耶夫娜僵直地坐在她的椅子上,一只手死死攥着胸前的开衫,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她的脸已经不是通红,而是变成了一种可怕的、近乎透明的青紫色,仿佛皮肤下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,而是冰冷的靛蓝墨水。她的嘴唇哆嗦着,每一次呼吸都在面前凝成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白雾。
“你…你…” 她的声音破碎,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,“你刚才…又…”
我立刻迎上前几步,脸上瞬间重新堆砌起那副无懈可击的、饱含歉疚的面具,甚至比刚才更加沉重。“索菲亚·伊格纳季耶夫娜!天啊!” 我惊呼,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痛心疾首,“我…我向圣尼古拉发誓!这该死的机器!它一定是老化了!线路接触不良!您看,它自己跳回去了!这破玩意儿!” 我用力拍了一下空调外壳,发出空洞的响声,“我对不起您!万分抱歉!我马上再调回来!立刻!” 我再次拿起遥控器,快速按动,数字顺从地爬回“20”。
我看着她,眼神里盛满了真诚的关切和懊恼,如同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祖母圣像的孩子。“您还好吗?索菲亚·伊格纳季耶夫娜?要不要去休息室喝点热茶?我抽屉里还有上好的锡兰红茶,这就给您泡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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