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砚的离去,让淮月楼也跟着沉寂了下来。
白衡和阿福几人不再需要每日待命送餐。
而眼下进村的商客几乎绝迹,桃源村的村民大多猫冬在家,安居房那些外乡人更是舍不得来淮月楼消费。
最要紧的是,李月兰也给一楼的餐饮部放了年假,王双双、张图图和张秀那些厨娘们全都不来上班了。
白衡索性写了块“年后再会”的歇业牌子挂在门口,也给阿福几人放了假。
其实,从白衡记事以来,就从未享受过如此悠长的假期。
在镇北侯府,家生奴的假期屈指可数,年节能轮休三两日已是恩典,平日里更是晨昏定省,随时听候差遣,哪像如今,他竟也能拥有近一个半月的自在时光。
然而,最让白衡欢喜的并非这长假。
而是另外两件事:
一是过完年开春便能迎娶张图图。
另一件,也是顶顶重要,关乎他们白家血脉未来的大事。
沈砚在离开前,郑重地交给了他一个锦盒。
锦盒中,是解除他家生奴籍的官府文书,还有他那张按着红手印的卖身契。
当时,白衡捧着那薄薄的几张纸,手都在微微颤抖。
他们白家世代都是镇北侯府的家生奴,从未有人奢望能脱离这层身份。
即便祖父白眉已是掌管京城松墨斋的大掌柜,在外风光无限,内里也依旧挂着奴籍,是主家的私产。
脱去这层奴藉的身份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他白衡的子孙后代将不再是奴籍,可以堂堂正正穿衣置业,可以读书科考,可以光宗耀祖,再不会因出身而低人一等!
这份恩情,重如泰山。
白衡暗下决心,即便不再是侯府家奴,他此生也必效忠沈砚,定要将这淮月楼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唯有如此,方能报答这赐还自由、重塑门楣的再造之恩。
在淮月楼也歇业后,桃源村愈发安静起来。
大雪一场猛过一场,谢长河和村中的管事们,每日组织安居房的外来工清理主干道积雪,各家只需清扫门前雪就好了。
谢秋芝在沈砚离开后,便每日窝在家中。
她最近不常进入空间避寒,只因为这冬日的桃源村和自家的庭院实在太美了。
大雪纷飞,天地间一片纯净的素白。
远处的群山披上了厚厚的雪被子,一座连着一座,安安静静地卧在那里,像睡着了的大白熊。
村里房子的屋顶都积满了蓬松的白雪,屋檐下结着一根根亮晶晶的冰柱子。
而自家院子里,那个半月形的小池塘冻上了一层薄冰,冰上盖着雪,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几条胖乎乎的锦鲤在冰底下慢慢游动。
墙角那棵梅树,枯瘦的树枝上堆着雪,却有一朵朵小红梅倔强地开着,悄悄散发着香味。
当然,后院的竹子林最是好看,绿竹竿被沉甸甸的积雪压弯了腰,搭成了一道道雪做的拱门。
风一吹过,竹叶上的雪粉就簌簌地往下掉,在冬天淡淡的阳光里,闪闪发光,像撒了一把碎银子。
谢秋芝舍不得这仙境美景,时常支起画架,用笔墨记录下这静谧诗意的雪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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