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幽魔望向远方,轻声道:“现在,轮到你们去守护这份光了。”
当日午时,南岭举行百年大典。
不设高台,不论尊卑,所有弟子围坐于桃林之下,共享一席素斋。饭后,玄幽魔取出那支拼接完整的玉箫,递给沈知微:“此物伴随我一生,见证过杀伐,也承载过深情。今日交予你,不是作为信物,而是提醒??莫让修行变成冰冷的规则,别让人忘了,最初为何踏上这条路。”
灵韵萱则将自己佩戴多年的银链解下,轻轻戴在一名盲女颈间:“你看不见光,但你本身就是光。愿你今后所行之路,皆有人为你点灯。”
典礼结束时,天空再次裂开一道缝隙。
这一次,不再是金光垂落,而是一场漫天飞花,花瓣如雨,纷纷扬扬洒满整座山谷。每一片桃花落地,便生出一株新苗,转瞬间抽枝展叶,花开满园。
众人惊愕抬头,只见云端浮现一行虚影文字:
>“双心所向,万物生长。
>此界有情,故永不荒凉。”
随即,玄幽魔与灵韵萱并肩走向山巅,身影渐行渐远,最终融入云海,不见踪迹。
有人说,他们回到了“同心界”,在那里继续书写未完的篇章;也有人说,他们的魂魄已化作风雨阳光,滋养着南岭每一寸土地;更有人说,每当夜深人静,若有心人静坐桃树下,仍能听见一男一女低声对话,谈论着茶凉了要不要续、今年花开得好不好、孩子们有没有好好吃饭……
十年后,归心宗正式废除“宗主”之位,改为“执灯人”轮值制,每年由全体弟子推选一位德行兼备者主持事务。书院更名为“归心社”,不再局限于修行,而是成为集教育、医疗、赈灾于一体的民间组织,足迹遍及九州。
又三十年,江湖再无大战。
人们不再热衷于争夺秘籍、突破境界,反而开始传颂一种新的理想:“做个好人,比成个仙更重要。”
孩子们学的第一课不是吐纳练气,而是如何安慰哭泣的同伴;青年男女定情,不再交换法宝信物,而是一起种下一棵树,约定百年后由子孙来看它是否参天。
而在宇宙尽头,那颗新生的星辰愈发明亮。
它的光芒穿越亿万光年,照进一座废弃的神殿。殿中尘埃遍布,唯有中央石台上静静躺着一块破碎的面具??那是凌奕曾经戴过的脸,象征着他割舍七情六欲的无情之道。
此刻,面具裂痕之中,竟钻出一朵小小的蓝色花朵,花瓣柔软,迎光舒展。
风过处,花摇曳,仿佛在笑。
……
又一个冬去春来。
某夜,大雪纷飞,天地皆白。
茅屋前的石桌已被积雪覆盖,铜铃沉默。忽然,两行脚印自山下蜿蜒而上,止于门前。
门开,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婴孩走入屋内。男子背着一把旧剑,女子颈间挂着半截银链,与墙上画像中那位“执链仙子”极为相似。
他们将孩子放在榻上,轻声道:“娘,爹,我们来了。”
原来他们是陈临川的曾孙,因战乱流离,一路跋涉至此,只为完成家族世代相传的使命:让后代第一个名字,必须由祖师亲赐。
他们并不知道,屋内早已无人。
但他们相信,只要心诚,总有人听得见。
片刻后,风起,帘动。
一支玉箫无声飘至空中,悬于婴儿头顶,轻轻旋转一周,随即落下,在雪地上写出两个字:
**“念安”**
风停,箫归原位,一切归于寂静。
年轻夫妇含泪叩首,抱起孩子离去。
翌日清晨,阳光破云而出,照亮整座南岭。
桃树开始抽芽,鸟儿重新鸣唱,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。唯有石桌上,那杯昨夜未饮尽的茶,表面结了一层薄冰,冰下却清晰可见一圈圈涟漪痕迹??就像有人曾轻轻吹了一口热气,让它再度回暖。
多年以后,有个牧童在山上放牛,偶然发现一块埋于土中的石碑。他拂去泥土,读出上面刻着的最后一句话:
>“世间最厉害的法术,从来不是移山倒海,也不是长生不死,
>而是一个人,在风雨交加的夜里,
>仍愿意为另一个人,留一盏不灭的灯。”
他看不懂意思,却觉得心里暖暖的,于是摘下草帽,盖在碑上,怕它淋雨。
风吹过,草帽微微晃动,露出碑角一角。
那里还有一行极小的字,只有用心寻找的人才能看见:
>“我们一直在。
>只要你还相信。”
桃花又一次盛开时,整个南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。
有人说,那是春天的味道。
但也有人说,那是爱,终于学会了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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