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川站在轮回洞深处,寒冰棺前的血字映入眼底,如一道惊雷劈开他识海中沉寂万年的迷雾。阿澜……这两个字轻若尘埃,却重逾千山,仿佛承载着一段被天地遗忘的誓言。
他缓缓伸出手,指尖触碰那行血迹般的文字,冰冷刺骨,却又似有余温未散。就在接触的瞬间,九蝶之力猛然震动,尤其是那只始终盘踞在黑棺边缘的白色蝴蝶,竟从记忆幻象中脱离,化作一道真实虚影,在空中轻轻振翅。
“嗡??”
一声微鸣,如同泣诉,直击魂魄。
刹那间,秦川眼前景象骤变。不再是阴冷石室,而是一片浩瀚战场。天穹裂开九道深渊,大地崩毁成焦土,风卷着灰烬与残肢飞舞。八具帝尸横陈四方,皆披染血战袍,面容模糊,唯有一人立于中央,背对世界,手握锈剑,正是他自己。
而在他身前,一名女子白衣胜雪,长发如瀑,背影纤弱却挺拔如松。她手中无兵刃,只有一枚玉蝶佩饰悬于胸前,光芒流转,竟将混沌魔主的一击硬生生挡下三息。
“你走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穿透万古,“这一剑,我替你接了。”
话音未落,那一击轰然落下。不是毁灭,而是**抹除**??连魂、连忆、连存在本身都被碾为虚无。她的身体寸寸崩解,化作光点飘散,唯有那枚玉蝶佩饰坠地,裂成九瓣,随风飞向天地各处。
“不??!!!”
秦川仰天嘶吼,双目尽赤,银色瞳孔中九蝶齐颤,几乎要爆裂而出。那是他的记忆,也是他亲手封印的痛楚。原来那一战,并非孤身奋战;原来有人曾以凡人之躯,逆斩神魔;原来……他并非无敌,而是被人守护至此。
“阿澜……”他跪倒在地,声音哽咽,“你是谁?为何要替我死?”
风过石窟,无人应答。
但寒冰棺上的血字,却悄然变化,化作新的痕迹:
>**第九蝶,非天降,乃心生。**
>**她以命铸契,换你一线生机。**
>**今你归来,她尚存一丝残魂,寄于蝶心,困于轮回最深处。**
秦川猛地抬头,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。
“你还活着?哪怕只是一缕残魂?!”
他猛然起身,七魂之力全开,九蝶环绕周身,识海翻腾如怒海狂涛。他不再压抑,不再回避,任由那些被封印的记忆洪流冲刷神志。蛮石部落的童年是假,父母之爱是梦,可他对姬南的敬重、对丹尘的感激、对这片土地的眷恋,从未虚假!
而阿澜……她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人,是他心中唯一无法用“转世投影”解释的真实。
“我不再问命运为何选我。”秦川低语,声音坚定如铁,“我只知道,这一世,我要把她找回来。”
他转身欲走,忽觉脚下地面微动。低头一看,寒冰棺周围竟浮现出九道符文轨迹,组成一个古老的阵法图案,与他在白山禅院所见青铜铃铛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……轮回引?”秦川瞳孔一缩。
传说中,唯有掌握生死法则者,方可布下此阵,引导亡魂穿越六道,重归现世。但这需要三样东西:**一缕残魂、一件信物、一位至亲之人的心血为引**。
阿澜的残魂尚存,信物便是那枚碎裂的玉蝶佩饰??可它早已四散天下,至今不知去向。至于“至亲之人的心血”……
秦川笑了,笑得悲怆而决绝。
“什么至亲?”他抽出背上锈剑,反手划破掌心,鲜血淋漓滴落在阵眼之上,“若这世间还有人与她血脉相连,那必是我。因她的命,换来了我的生;她的爱,铸就了我的魂!”
血落阵中,符文骤亮!
九道光痕自地面升起,交织成蝶形门户,门户之后,隐约可见一条幽暗长河奔流不息,河面漂浮着无数面孔,皆是过往亡灵,哀嚎着、挣扎着,试图爬上岸来。
“冥河渡口……”秦川喃喃,“通往轮回尽头的唯一路径。”
他知道,踏入此门者,九死一生。稍有不慎,便会迷失自我,沦为无主游魂。更可怕的是,混沌魔主虽被再度封印,但它残留的意识仍潜伏在轮回缝隙之中,伺机吞噬强者元神。
可他没有退路。
深吸一口气,秦川一步踏入光门。
刹那间,天地倒转,时空错乱。他感觉自己被撕扯成千万碎片,每一寸血肉都在呐喊,每一道记忆都在重演。他看见自己作为风雷帝君征战诸天,也看见自己作为蛮石少年追逐萤火;他听见八帝临终前的嘱托,也听见阿澜最后一声轻语:“活下去……别回头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,他重重摔落在一片荒原之上。
这里没有天,也没有地,只有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四野,远处一座破败石桥横跨冥河,桥头立着一块残碑,上书二字:**忘川**。
“终于到了。”秦川撑地站起,嘴角溢血,却目光如炬。
他沿着石桥缓步前行,每走一步,脚下便浮现出一朵血莲,绽放又凋零。桥下河水翻涌,时而浮现一张熟悉的脸??有时是丹尘,有时是姬南,甚至有一次,竟是阿澜本人,睁着眼望着他,嘴唇微动,似在呼救。
“别看。”秦川闭眼低喝,“那是幻象,是轮回的陷阱。”
他强迫自己向前,直至桥心。
那里,坐着一个佝偻身影,披着破旧斗篷,手持竹竿,像是摆渡人。
“你要去哪?”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“寻一人。”秦川道,“她叫阿澜,曾以身替死,护我周全。我要带她回来。”
摆渡人缓缓抬头,兜帽之下竟无面容,只有一片虚无。
“代价呢?”他问。
“什么代价我都愿付。”
“命?”
“可。”
“魂?”
“可。”
“永堕轮回,不得超生?”
秦川沉默片刻,然后点头:“可。”
摆渡人发出一声低笑:“有趣。多少帝王豪杰求长生、求飞升,唯独你,愿以永恒换一人归来。”
他竹竿一点,冥河中央忽然升起一团幽光。光中浮现出一枚玉蝶佩饰,正是当年碎裂之物,如今仅剩三瓣完好,其余皆已腐朽。
“她的残魂被混沌侵蚀,分裂成九份,散于轮回九境。”摆渡人道,“你需闯过九关,夺回九魂片,方能重塑其灵。但每过一关,你自身记忆便会消散一分。等到最后一关时,你或许已忘了她是谁,忘了自己为何而来。”
秦川盯着那团幽光,良久,轻声道:“只要她能醒来,我是否记得,并不重要。”
“好。”摆渡人挥竿,“第一关??**忆之墟**,开启。”
光影旋转,秦川再次失重。
当他恢复意识时,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熟悉的小村中。炊烟袅袅,孩童嬉戏,空气中弥漫着烤玉米的香气。这是……蛮石部落的春天。
“哥!吃饭啦!”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。
他转头,看见一名少女提着竹篮跑来,约莫十六七岁,眉眼灵动,脸颊微圆,穿着粗布衣裙,腰间挂着一枚玉蝶佩饰。
??是年少的阿澜。
可她不该在这里。她从未活在这个时代。
“你怎么傻站着?”少女笑着推他一把,“娘等你呢。”
秦川浑身僵硬,呼吸停滞。这不是幻术,而是**真实的投影重现**。这里的每一个人,都拥有独立意识,他们相信这就是现实,包括眼前的阿澜。
他张了张嘴,想喊她的名字,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。
因为他明白,若承认自己来自未来,若说出真相,这一切都会崩塌。而他一旦暴露身份,任务即告失败。
“走吧。”他最终挤出两个字,声音沙哑。
饭桌上,一家五口围坐。父亲憨厚,母亲慈祥,两个弟弟吵闹着抢菜。阿澜坐在他旁边,偷偷把鸡腿夹进他碗里。
“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。”她笑着说。
秦川低头看着那块鸡肉,眼眶发热。
他知道,这些都是假的。可这份温暖,如此真实。
夜里,他躺在屋顶看星星,阿澜悄悄爬上来陪他。
“你说,天上有没有神仙?”她问。
“有。”他说,“但他们管不了人间的事。”
“那你相信轮回吗?”
“信。”他低声说,“所以我才不敢轻易许诺。”
阿澜转头看他,月光下眸子清澈如水: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,你会记得我吗?”
秦川心头剧震。
这句话,不该出现在这里。这是属于未来的对话,是他在某次重伤昏迷时,对她许下的誓言。
“我会。”他说,“哪怕天地覆灭,我也要把你从黄泉尽头拽回来。”
阿澜笑了,靠在他肩上:“那我就等你。”
一夜无话。
第二天清晨,村庄突遭马贼袭击。火光冲天,哭喊遍野。秦川本能地冲出去救人,却被阿澜死死拉住。
“别去!”她哭着说,“他们会杀了你的!”
但他挣脱了。
他不能看着无辜者死去,哪怕这只是轮回中的一幕虚影。
当他斩尽马贼归来时,发现阿澜倒在自家门前,胸口插着一支箭,鲜血浸透衣衫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她气息微弱,“你不听我的话……”
秦川抱着她,泪水滚落:“对不起……我又让你受伤了。”
“不是受伤……”她艰难地抬起手,抚摸他脸庞,“这一次……我真的要走了。”
“不会的!”他怒吼,“我带你走!我能救你!”
“你救不了我。”她微笑,“因为这是我命定的结局。而你……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
她最后看了他一眼,轻声道:“答应我……不要忘了我。”
然后,玉蝶佩饰碎裂一瓣,化作光点融入秦川眉心。
“第一魂片,取回。”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秦川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,久久未动。
他知道,他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??关于这场战斗的细节正在模糊,甚至连她的笑声也开始变得遥远。
但他仍记得她的名字。
“阿澜……”他喃喃,“我才刚找到你,怎能再放手?”
第二关,开启。
他来到一座皇城,金瓦朱墙,龙旗猎猎。这里是中州鼎盛时期,帝君亲政,万国来朝。而他,是御前大将军,手握兵权,镇守边疆。
阿澜,是皇后。
但她的眼中,没有爱意,只有戒备与疏离。
“陛下有令,风雷将军不得擅入后宫。”她冷冷道。
“我不是来见皇帝的。”秦川望着她,“我是来找你的。”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她后退一步,“请离开。”
他知道,这一世的阿澜,被皇族秘法洗去了情感,只为防止外戚干政。她的灵魂完整,却被锁在冰冷躯壳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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