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们…还是猜错了。
在这十一个人面色变化,认为此阵法无法坚持太久的瞬间。
那化作大网的阵法,轰然中直接崩溃开来。
四分五裂,彻底消散。
随着阵法的消散,整个坊市轰然震动。
那数十个主持阵法的联盟族人,一个个喷出鲜血,身体直接爆开。
血肉模糊,形神俱灭。
这阵法,根本就没资格坚持,仅仅是眨眼间,就立刻彻底碎灭。
几乎在这阵法碎灭的一瞬,秦川身体蓦然走出。
在这四周十一个玄宗修士骇然的同时,秦川右手抬起,向前......
黄沙在暮色中翻卷,如金粉般洒落于天际线。秦川站在水晶塔前,那颗曾被诅咒缠绕的黑心如今静静悬浮,表面流转着温润血光,仿佛一颗沉睡千年的星辰终于苏醒。七个字??“此心永不改初见”??已深深烙印其上,不再是简单的符文,而是命运本身的一道刻痕。
风过处,塔身轻颤,竟发出低吟般的嗡鸣,像是回应某种久远的誓约。
小白跃上他肩头,银角微亮,映出远方地平线上隐约浮现的轮廓:“有人来了。”
秦川不惊不惧,只缓缓合上药箱。三百六十格蛊毒此刻皆有律动,莲心沉静如渊,而那枚由自身神魂所化的愿种虽已耗尽大半,却仍残存一丝灵性,在箱底轻轻搏动,如同不肯熄灭的最后一口气。
来者是三十六骑,披风猎猎,黄沙覆甲。他们自西漠深处奔袭而来,马蹄踏破荒原寂静,却在距水晶塔百步之外齐齐勒缰停驻。为首之人翻身下马,斗篷掀开,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,左眼空洞无物,右眼却炯炯如炬。
“解毒人。”他单膝跪地,声音沙哑,“北境将军陈烈,奉九洲之愿,求见愿帝。”
秦川眉头微蹙:“我不是什么愿帝。”
“可我们记得。”陈烈抬头,眼中竟泛泪光,“那一夜,我躺在雪窝里等死,梦见儿子牵着我的手喊爹。醒来时,嘴里念的是‘红帽子’……那是我十年前失散的孩子最爱的颜色。我本不信轮回,不信奇迹,但那一刻,我知道??是你让我记起了他。”
身后三十五骑纷纷下马,跪伏于黄沙之中。
“西域商队十三人,曾在流沙谷迷路七日,因忆起家中老母一句‘早归莫贪酒’,寻得生路。”
“东海渔夫张五,捞起亡妻遗信后痛哭三日,今已重拾渔网,每日为她点灯一盏。”
“南荒猎户李青山,与仇家对峙悬崖,却因共忆少年拼酒旧事,放下屠刀。”
一道道声音汇成洪流,不是颂扬,而是证言。他们在说:你让我们活回来了,不是肉体,是灵魂。
秦川闭目良久,再睁眼时,星河已在头顶铺展。
“你们不必拜我。”他说,“我只是个背药箱的郎中,碰巧听见了太多人心底的哭声。”
“可正是这些哭声,织成了愿网。”判官不知何时现身于侧,生死笔斜插腰间,孽册虽焚,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清明,“你以为唤醒记忆就够了?不,真正的开始,是当人们选择不再逃避那些记忆带来的痛。”
秦川望向他:“所以你留下?”
“我欠的债还没还完。”判官冷笑,“况且,这世上若没了审判,岂不太无聊?只是从今往后,我不再写罪状,我要替人写下‘悔书’??谁若行恶,必先亲笔写下自己曾伤害过的每一个名字,每一滴眼泪,每一声呼救。若写不尽,便不得转生。”
秦川点头:“好。”
话音未落,忽觉脚下大地震颤。水晶塔骤然爆发出刺目紫光,黑心剧烈跳动,似有万千情绪从中喷涌而出??悲恸、悔恨、执念、爱恋……交织成一道直冲云霄的记忆光柱!
苍穹裂开一线,一道身影缓缓降下。
白衣胜雪,第三只眼紧闭于额心,面容俊美得近乎虚幻。他踏空而来,每一步都让天地为之屏息。
“洛尘。”秦川轻唤。
冥帝??不,此刻应称他为洛尘??落地无声。他望着水晶塔中的黑心,伸手轻触,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他嗓音低缓,像风吹过枯叶林,“我会遗忘。哪怕轮回百世,终有一日,我会忘了阿梨的笑容,忘了她说‘我不怕疼,只怕忘了你’的模样……到那时,我的永堕又有何意义?”
秦川静静看着他:“所以我给了你一座碑。不在石上,不在史册,而在命运之弦上。只要天地尚存一丝愿力,这颗心就不会真正死去。”
洛尘闭目,许久,才低声问:“我能做什么?”
“回来。”秦川说,“不是以冥帝的身份,不是以掌控轮回的主宰,而是作为一个愿意记住的人,回来人间。”
“可我已经不属于这里。”
“那就重新学会属于。”秦川取出药箱最底层那颗干瘪的糖葫芦果,递过去,“尝一口吧,或许还能找回一点味道。”
洛尘迟疑片刻,接过,放入口中。
刹那间,他的身体猛地一震!
画面闪现??春日山野,桃花纷飞。少女穿着粗布衣裙,蹦跳着咬下一颗酸涩的糖葫芦,皱眉咧嘴:“太酸啦!”男子笑着递过一粒蜜饯:“就知道你受不了这个味儿。”她嘟囔:“可我就爱吃第一口的酸劲儿,像心跳一样。”
那是阿梨。
泪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。
“我想起来了……”他喃喃,“她总说,人生最甜的时候,是从酸里熬出来的。”
秦川微笑:“所以你也该从苦里走出来。”
洛尘深吸一口气,转身面向九幽方向,抬手一召。整座冥界震动,无数魂魄在虹桥引导下有序流转,忘川河水不再浑浊,彼岸花开遍两岸,红得如同燃烧的思念。
“从今日起,轮回不除记忆。”他宣告,“凡入冥者,可携一生所爱所憾同行。若有不愿忘者,准其保留情识;若有愿赎罪者,许其带着悔意重生。”
天地静默。
紧接着,万籁共鸣。
南疆雨林,一名被洗去记忆的刺客突然停下手中匕首,抱住目标孩童嚎啕大哭:“你是我的弟弟……我记得你发烧时总要我讲故事……”
中原书院,一位权倾朝野的宰相深夜独坐书房,撕毁所有伪造的奏章,提笔写下忏悔录:“我害死了恩师,只为保住仕途。他临终前问我‘你还记得当年雪中背书的日子吗?’我说忘了……其实我没忘。”
北域边关,两位宿敌将领在战场上相遇,剑锋相对之际,忽然同时收手,相视一笑:“三十年前,我们在军营烤羊肉,你说将来要娶邻村采茶女。我还笑你配不上人家。”
记忆的潮水退去之后,并非只有温情留存。更多人面对的是愧疚、遗憾、无法弥补的过错。但他们没有疯癫,没有崩溃,而是跪倒在地,痛哭之后,站起身,走向需要赎罪的地方。
这才是真正的觉醒??不是回到过去,而是带着过去的重量,继续前行。
小白仰头看秦川:“你早就料到了?”
“我不知道结果。”秦川摇头,“但我相信,只要给人一个记住的权利,他们就会做出比惩罚更艰难的选择??宽恕,或者被宽恕。”
远处,孩子们手中的纸灯笼已被点燃,微弱火光照亮沙丘。他们围坐在秦川身边,叽叽喳喳地问:
“叔叔,你会一直在这里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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