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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父亲没教过你吗?“顾言突然把热茶杯压在她手背上,茶汤漫过虎口,“真正的死亡不是火化炉里的青烟,是活人嘴里吐出的最后一个字。“杯底压着的稿纸浮现出“没有爱“三个字,被茶渍洇成苍白的灰。
苏晚在晨光初现时逃离咖啡馆。她数着梧桐新叶的裂片走到路口,发现挎包内侧不知何时别着枚越王勾践剑的玉觹。晨雾中传来顾言调试古琴的声音,七弦震颤的尾音惊起檐角铜铃,她突然看清他昨夜擦拭的并非断纹,而是剑身暗藏的铭文——“自刎“二字藏在蟠螭纹的褶皱里,像道从未愈合的伤口。
地铁穿过黄浦江时,苏晚在手机备忘录敲下:“爱是放射性同位素,死亡是半衰期。“隧道墙壁掠过青白色的光,她想起顾言修复的那柄青铜剑,剑脊处用失蜡法铸着“吴钩霜雪明“。母亲下葬那天下着太阳雨,殡仪馆工作人员往棺木撒糯米时,她听见骨灰盒里传来指甲抓挠檀木的声响。
梅雨季来临时,苏晚开始在咖啡馆收集客人遗落的头发。顾言看着她把第七缕栗色鬈发封进琥珀,突然说:“知道为什么宋代古琴要漆灰胎吗?“他掀开琴轸露出内里麻布,“为了封住木头腐烂时发出的呻吟。“
某个暴雨滂沱的深夜,苏晚撞见顾言跪坐在地宫模型前。他正用金缮法修补残缺的墓室壁画,朱雀尾羽处粘着片真实的孔雀翎。“当年王水腐蚀的不止是剑身。“他沾着大漆的手指划过壁画仕女的裙裾,“有人把核废料倒进墓道,那些辐射尘落在仕女发髻上,就成了千年不褪的螺子黛。“
苏晚的钢笔突然写下:“我们都在等一场永远不会降临的雪。“墨迹未竟,顾言将越王勾践剑的残片按在她掌心。青铜锈蚀的裂痕渗出冰凉的铁腥味,她看见刃口处嵌着半粒石英砂——那是铸造时工匠故意留下的瑕疵,传说能让持剑者在决战前想起最重要的人。
地铁末班车驶过外滩时,苏晚在备忘录删除了所有关于死与爱的词句。顾言修复的《洗冤录》摊开在膝头,最新添的批注写着:“凡生前溺亡者,耳后有鳞状纹路。“她摸到自己耳廓凸起的弧度,突然听见十五岁那年的雨声——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,指甲在皮肤上刻出细小的“活“字,比“死“更锋利,比“爱“更疼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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