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漏敲过三声时,苏清雪指尖的烛火晃了晃,在林渊床头的木匣上投下颤动的影子。他前日染了风寒,此刻正裹着锦被沉睡,眉骨在烛影里刻出冷硬的线条——这张脸她看了三个月,却直到昨夜才惊觉,医馆学徒的温和面具下,藏着镇国将军遗孤的血色过往。
木匣没有上锁,掀开时发出"吱呀"轻响。半卷残谱躺在底层,宣纸边缘磨损得发毛,首页"幽冥火术"四字被朱砂涂改成模糊的暗红,像干涸的血痂。苏清雪的心猛地一沉,她想起林渊掌心的鬼火,想起那些泛着幽蓝的磷光总在深夜里灼痛他的指尖。
残谱内页的字迹却陡然变了风格,不再是幽冥殿禁术的阴鸷,反而用蝇头小楷写着:"血咒反噬,需以镇魂玉引灵,然祭品容器觉醒之日,便是契约崩裂之时..."她指尖发颤,翻过书页,只见末页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笺,材质竟非纸帛,而是人体皮肤。
信笺上的墨色浸着暗红,苏清雪认出那是兄长苏明远惯用的狼毫笔迹,每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剜出来的:"祭品容器已觉醒,速毁镇魂玉。若让林渊寻到兵符拓本,当年灭门真相...恐难掩盖。"
"哐当"一声,残谱掉在地上,烛芯爆出的火星溅在人皮信笺上,烫出焦黑的洞。苏清雪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药柜,陈皮与当归的药香混着某种腥甜气息弥漫开来——那是她兄长苏明远身上常有的龙涎香,此刻却裹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窗外突然响起扑棱棱的声响,无数鸦羽撞在窗棂上,黑沉沉的一片遮住了月光。苏清雪猛地推开窗,只见院中的老槐树上落满乌鸦,每片飘落的羽毛都沾着暗红血渍,正随着夜风,飘进林渊敞开的窗缝。
"明远......"她失声唤出兄长的名字,指尖触到一片鸦羽,那温热的粘稠感让她浑身发冷。三天前兄长奉旨押运贡品离京,临走时还笑着揉她的发顶,说回来要带南方的糖糕。可现在,这些带着血腥味的鸦羽,分明是某种死亡的预兆。
"清雪?"床榻上传来林渊沙哑的声音,他撑着身子坐起,额角还带着冷汗,"怎么了?"
苏清雪猛地转身,将人皮信笺藏在袖中,却不慎让残谱滑落在地。林渊的目光扫过首页被涂改的"幽冥火术",瞳孔骤然收缩,他掀开被子下床,赤脚踩在冰冷的青砖上,一把抓起残谱:"你从哪里找到的?"
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惶,指尖死死捏着残谱,指节泛白。苏清雪看着他腕间突然浮现的暗红纹路——那是昨夜在密道里未曾见过的咒印,此刻正沿着血管蜿蜒,像活物般蠕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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