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晒谷场上,那口熬粥的大铁锅底,柴火余烬还泛着暗红的光。空气里腊肉的咸香、米粥的清甜混着柴火烟气,沉甸甸地裹着人,暖烘烘的。碗筷碰撞声稀拉下来,汉子们拍着溜圆的肚皮打嗝,婆娘们收拾着狼藉的碗盆,孩子们捧着最后半个馒头,在人群腿缝里追逐笑闹。
苏晚手里的粗瓷碗空了,碗底还汪着一点油花。她没动,就那么捧着,碗壁残留的温热透过掌心,像王家镇这片土地无声的熨帖。王德发老汉硬塞给她的那几片油亮肥厚的腊肉,腻在胃里,却奇异地让人踏实。她看着碗沿豁口处粗糙的釉面,冰封的眼底,那层坚硬的壳似乎被这浓烈的人间烟火燎开了一道口子,透进点久违的、属于“活着”的暖和气儿。
旁边传来极轻微的、碗底搁在石板上的磕碰声。
江屿不知何时也吃完了。他高大的身躯没像其他人那样随意蹲坐,背脊依旧挺得笔直,坐在一块磨盘大的青石上,两条长腿微曲着,倒也不显局促。他手里捏着半块掰开的馒头,正慢条斯理地蘸着粗瓷碟里剩下的那点油汪汪的腊肉汁。
动作算不上优雅,甚至带着点野地生存养成的粗粝感,却异常专注。阳光穿过棚顶的缝隙落下来,在他低垂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影子,软化了他轮廓里惯常的冷硬线条。
苏晚的视线在他蘸着油汁、显得格外干净修长的手指上停了一瞬。这人,拿得了指挥千军的终端,也捏得住这乡下土灶蒸出来的白面馒头。她没说话,只极轻微地弯了下嘴角,自己也把最后一点馒头掰开,浸到碗底那点油汤里。
“晚丫头,”王大娘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,从旁边传来。她被几个老姐妹围着,坐在暖和背风的角落,怀里那个空咸菜坛子还抱着没撒手。她摸索着,从贴身的口袋里又掏出个更小的、用红布头包着的东西,颤巍巍递过来,“这个…你拿着…”
苏晚放下碗,双手接过。红布头掀开,里面不是什么贵重东西,是一小撮用红线仔细扎好的…头发?乌黑的,带着点细软卷曲,一看就是小孩子的胎发。
“你娘…”王大娘浑浊的眼睛又泛起水光,声音哽咽,“你娘走前…偷偷剪的…你的…胎发…她…她说怕以后…以后娘俩走散了…认不出…让我…让我替你存着…”她枯瘦的手用力抓住苏晚的手腕,指尖冰凉,“晚丫头…拿着…你娘…她心里苦…可最放不下的…就是你…”
那一小撮细软的胎发,躺在苏晚掌心,轻得像没有分量。可又重得让她心口猛地一窒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!娘亲剪下它时,该是怎样的绝望与不舍?冰封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,她用力闭了下眼,才没让那股汹涌的酸涩冲破堤防。
“大娘…”苏晚的声音哑得厉害,反手紧紧握住王大娘冰凉枯瘦的手,“我娘…留给我最好的…就是您,是这片地,是这些看着我长大的叔伯婶娘。”她抬起头,目光扫过周围渐渐安静下来、看向这边的乡亲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滚过,带着滚烫的温度,“根在这儿,我苏晚,哪儿都不会散!”
“好!好闺女!”王德发老汉猛地一拍大腿,眼圈又红了,吼得唾沫星子横飞,“这话在理!王家镇就是你的根!谁也拔不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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