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暴的咆哮,是大地在窒息。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:黄。一种粘稠、翻滚、无处不在的黄,将阳光彻底吞噬,把正午揉捏成黄昏。这沙暴不是过客,它是盘踞在此的暴君,将整个铁路标段牢牢攥在掌心,把人类一切努力的痕迹——测量桩、刚扎下的草方格、临时工棚——粗暴地抹去,只留下混沌的咆哮和令人牙酸的砂砾摩擦声。
铁路基床在震动,如同巨兽沉睡中的脉搏。就在这混沌中心,加尼姆的祈雨铜壶在剧烈颤抖,发出一种穿透风沙的、沉闷而固执的嗡鸣。这声音在老人耳中,却像是最为古老的神谕。他跪在坚硬的砾石基床上,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掌紧紧贴着冰冷的壶身。壶嘴处,一点微不可察的湿痕正顽强地扩大,渗出细如发丝的水流,无声地渗入下方焦渴的土地。
林野就蹲在加尼姆身旁,厚重的防护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,护目镜上粘满了沙尘,视野一片模糊。他努力凑近,几乎将脸贴到那细细的水流上。这水……不对劲。它不像地下水的沉静渗出,更像某种生命体的微弱脉动。他下意识地抽出随身的探针,小心翼翼地蘸取一滴水珠,迅速装入便携式电子显微镜的密封样品仓。
屏幕上,微观世界骤然展开。浑浊的水滴中,悬浮着无数微小的颗粒。显微镜的景深调节清晰,那些颗粒呈现出独特的几何形状——纳米级的磁铁矿微粒。它们并非杂乱无章,而是在壶身那持续不断的嗡鸣震动中,呈现一种奇异的、高度规律的集体运动。屏幕上自动生成了动态轨迹图,一条条清晰的路径叠加起来,赫然构成了一条完美的正弦曲线!
“这不是地下水,教授!”纳吉布的声音在狂暴的风声中显得格外尖利。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手里拿着块粗糙的磨石,正用力擦拭着铜壶布满绿锈的壶身。随着锈迹剥落,壶体表面显露出蚀刻的线条,在漫天黄沙的背景中,那些线条如同沉睡了千年的记忆被唤醒——是路线图!一条蜿蜒的路径,起点模糊,终点却清晰指向南方。“看这刻痕!是苏丹!是苏丹的沙暴,它裹着尼罗河上游的湿气,一路杀过来了!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声音里混杂着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。
林野猛地抬头,目光穿透浑浊的风沙,望向南方那更加混沌的深渊。沙魔的巨口,正对着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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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风卷起的沙粒不再是单调的噪音,它们撞击在临时架设的巨大声屏障上,竟发出了一种奇特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“叮——叮——当——当——”的声音,如同远古荒漠中失落的编钟被粗暴地敲响。这诡异的乐音在沙暴的咆哮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,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魔力。
𝑰 b𝑰 𝑸u.v 𝑰 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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