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零七分,像一把钝刀划破死寂。林野那台屏幕裂痕密布的二手手机突然炸响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猩红的“代跑账号冻结”弹窗赫然跳出来,仿佛一道狰狞的伤疤,硬生生撕开了手机冰冷的屏幕,也刺穿了他残存的睡梦。他猛地弹坐起来,床架不堪重负,发出濒死的呻吟,吱呀作响。同屋的赵叔似乎被惊动,翻了个身,一声沉闷的咳嗽从肺腑深处迸出,在潮湿粘腻的空气里碎裂成细小的尘埃,飘散。
颤抖的手指划过屏幕上冰冷的“异常轨迹”提示,昨夜暴雨的冰冷记忆瞬间席卷而来。为了那多出来的两单代跑费,他故意绕开了系统规划的直线,踩着满地泥泞的坑洼踉跄前行。此刻想来,那些在积水中歪歪扭扭的脚印,竟在后台冰冷的数据里,变成了被系统判定为“违规”的、如同锯齿般狰狞的证据。枕头下那张记录着母亲下周手术费用的草稿纸,被他攥得皱皱巴巴,纸上的“元”在熹微的晨光中洇开,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而昨晚冒雨辛苦跑下的三单,换来区区两百块现金,此刻还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裤兜里,仿佛仍在渗出冰冷的雨水。
墙上的《五年攒钱计划》是去年生日时贴的,泛黄的纸页上,“2024年 15万”的目标被他用红笔狠狠圈了三遍,边缘早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,像他此刻焦灼的心绪。此刻,那鲜红的三圈在他眼中渐渐扭曲、模糊,最终幻化成父亲临终前监护仪上那根疯狂跳动的曲线——同样是数据,一根维系着生的希望,一根却冰冷地宣判着他生存的困局。
工区晨会的玻璃门被“砰”地推开,带着一股外界的寒气。陈大奎那保温杯砸在会议桌上,不锈钢外壳与木质桌面相撞的脆响,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,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。林野死死盯着大屏幕上自己的轨迹图,那些被系统用刺眼红点标记为“异常”的拐点,在他记忆里分明是昨夜替赵叔顶班时,仔仔细细检查钢轨的位置。每一个弯折,都藏着真实的隐患。
“林野!你小子这轨迹是巡检还是去跳广场舞了?”陈大奎的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,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过来。他肥厚的手指戳着屏幕,腕间那串沉香手串晃出细碎的光,那是上周张明从三亚“出差”带回来的“特产”,此刻却像挂在腕上的嘲讽。
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。后排的张明正用手机飞速发消息,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如飞:“陈主任,这小子昨晚帮赵瘸子顶班,估计又偷偷采数据了。”消息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林野胸腔里的怒火猛地炸开,他“霍”地站起,巡检记录簿被攥得指节发白,留下清晰的印痕:“G137区段K37+500,钢轨磨耗2.1毫米;G138区段K42+300,沉降0.08毫米——需要我现在立刻拿道尺去现场复尺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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