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今日起,守纹会添个'信物录'。"他的指尖划过图谱上褪色的桑叶,"每家交一件承载技艺的物什,再由公证人记下背后的故事。
这物要是丢了、烧了,故事还在;故事要是忘了......"他抬眼扫过厅里的绸缎庄老板、绣坊掌事、刻铜师傅,"咱们就互相讲,讲到孙子辈都记得。"
苏若雪望着图谱上的焦痕,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《江南织谱》说的话:"若雪,纹在布上会旧,刻在铜上会锈,可刻在人心里......"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,起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,吹得烛火摇晃。
"苏家无匣,但心有印。"她的声音清亮,盖过了窗外的雨声,"我以《江南织谱》为信,以父志为纹——只要我苏若雪还能拿针,苏家的锁边针就断不了。"
厅里静了片刻,接着是绸缎庄周老板拍桌子的响:"顾少说得对!
我家那台老织机,还是我爷爷从宁波挑过来的,明儿就抬到会里!"绣坊的张阿婆抹着眼泪翻出个布包:"我这对银顶针,是师娘教我时塞手里的,她说'针在,技在'......"
青鸟是在散会后摸进顾宅的。
他浑身湿透,靴底在青石板上踩出一串水痕:"嫁妆匣最后出现在法租界裕隆当铺,赎走的人用了假名'王三'。"他把张当票拍在顾承砚面前,"但当铺伙计说,那人生得高瘦,左手小指缺了半截——像东纺的刻铜师傅。"
顾承砚盯着当票上的红印,突然笑了:"缺指的刻铜师傅,最想知道的就是苏家锁边针的运针轨迹。"他翻出《新闻报》的稿纸,提笔写启事:"寻苏氏嫁衣袖片,愿以双印真图一卷换。"
"先生这是?"青鸟皱眉。
"他们要换的是'真图',可真图在我这儿吗?"顾承砚吹了吹墨迹,"他们疑是陷阱,可又怕错过完整印技——你说,他们敢不来?"
三日后的深夜,顾宅后巷的青砖墙根下,爬满青苔的石缝里冒出个黑影。
那人裹着粗布短打,喉头动了动,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——正是那日消失的杏色袖片。
他左右张望了片刻,刚要抬手敲后门,墙内突然传来巡夜护院的脚步声。
黑影缩了缩脖子,将油纸包塞进墙洞,转身消失在雨幕里。
墙洞里,袖片上的"回纹锁边"在雨水中微微晕开,倒像是枚未干的印。
雨丝在青瓦上织成帘幕时,顾承砚正对着烛火翻《砚盟章程》。
窗棂突然被叩了三下,节奏短急——是青鸟的暗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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