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个月前,东宫,重华殿。
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凉意,却吹不散重华殿内融融的暖意与无声的惊涛骇浪。太子李淮洲执笔的手悬在半空,一滴墨悄然滴落,晕染了奏疏上的朱批,他却浑然未觉。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太子妃萧昭宁微微泛红、难掩激动的脸上。
“昭宁,你……确定?”李淮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,那双素来沉稳、洞悉朝堂风云的眼眸,此刻盛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小心翼翼的求证。
萧昭宁,这位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,此刻卸下了所有的铠甲,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与笃定。她轻轻点头,手不自觉地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:“太医刚刚诊过脉,是滑脉,淮洲,我们……有孩子了。”
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席卷了李淮洲全身,他猛地起身,大步绕过书案,将萧昭宁紧紧拥入怀中,力道之大,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。他埋首在她颈间,深吸一口气,再抬头时,眼角竟有些湿润。“好,好!天佑我儿!天佑大盛!”他朗声笑着,笑声穿透殿宇,引得殿外侍立的宫人们面面相觑,随即也露出了然的笑意。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迅速飞向皇宫深处。皇帝李玄胤虽未亲临,但内库的赏赐流水般送入东宫,珍稀药材、绫罗绸缎、寓意吉祥的金玉摆件,堆满了偏殿。帝后更是赐下象征“多子多福”的玉如意和紫玉葡萄藤。星阁大司命也送来一方温润的星辰石,言明可安胎养神。整个东宫乃至宫廷都笼罩在一种隐秘而巨大的期待之中。
时光流转,九个月后。
同样是星辰璀璨的夜晚,东宫重华殿的气氛却截然不同。殿内灯火通明,人影幢幢,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香和一种紧绷的、令人窒息的凝重。压抑的痛呼断断续续从内殿传来,每一次都像重锤砸在守在外殿的李淮洲心上。
他一身明黄常服早已被汗水浸透,背脊挺得笔直,如同战场上最坚硬的磐石,然而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泛白,微微颤抖。每一次内里传来萧昭宁压抑的痛呼,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绷紧一分,深邃的眼眸里是翻涌的心痛、焦虑和无能为力的煎熬。什么帝国储君的威仪,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沉稳,在此刻都被撕得粉碎,只剩下一个初为人父的男人,对妻子刻骨铭心的担忧。
“殿下,产房重地,血气冲撞……”产婆试图阻拦,声音在太子冰冷如刀锋的目光下消弭于无形。
李淮洲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。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,他几步冲到榻前,紧紧握住萧昭宁那只因用力而青筋凸起、沾满汗水和泪水的手。她的手冰凉,却在触到他掌心的瞬间,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,用尽全身力气回握,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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