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墨笑了,起身时碰倒了椅子。
金属撞击声里,他看见苏瑶悄悄抹了下眼角,又迅速低头整理文件。
老周的搪瓷缸里是浑浊的清水,他却喝得咕嘟作响:"痛快!
往后老子开会再不用怕您瞪眼睛了!"
散场时已近黄昏。
许墨最后一次巡查实验室,白大褂搭在转椅上,椅背还留着他常年靠坐的凹陷。
墙角堆着半箱机械零件,是上周他和几个少年修理教学机器人时拆的——那台老医疗机器人现在每天在新生营地给孩子们量体温,扬声器里总放着跑调的《小星星》。
他打开最下层的铁皮柜,取出个生锈的铁盒。
盒盖掀开时,摩托钥匙的金属声、母亲的旧影像晶卡、苏瑶二十岁时录的信标录音带,依次躺在褪色的蓝布上。
"妈,您看。"他对着空气轻声说,指尖抚过晶卡上的划痕,"我没弄丢您打的钥匙。"影像晶卡插入终端,画面跳出来的瞬间,他喉结猛得滚动——那是他十二岁生日,母亲蹲在废车场,用锉刀一下下磨铁片。"小墨啊,"她抬头时,脸上沾着铁屑,"这钥匙不是开什么门的,是让你记住,不管多破的锁,人都能自己造钥匙。"
录音带转动的"滋啦"声里,年轻的苏瑶带着点傲气:"许墨,要是我走散了,你就用这个频率找我。
记住,我才不会当需要被拯救的人。"许墨笑着,把三样东西重新包好,铁盒扣上时,指腹在盒底摸出道浅痕——那是他十六岁时偷偷刻的"苏瑶",当时怕被发现,刻得歪歪扭扭。
实验室地下有块松动的地砖。
许墨跪下来,用改锥撬开,潮湿的土味涌出来。
铁盒埋进土中的刹那,他的手掌按在泥土上,像按在母亲的坟头。"该埋的,不该埋的,都留在这吧。"他轻声说,重新铺好地砖时,指缝里还沾着黑土。
终端突然亮起,是"莉莉-A"的光团。
她的光晕比三个月前更柔和,像团会呼吸的暖云:"检测到'第一代火种'封藏完成。"光团里浮现出意识图谱,许墨的记忆节点被标成暖金色,周围延伸出无数亮斑——苏瑶调试设备时的碎碎念、孩子们用粉笔在机器人身上画的星星、老周醉后哼的跑调军歌。
"你在孕育第二代意识?"许墨凑近看,发现有个亮斑正闪烁着"X-817的铁皮花"。
"他们说,"光团轻轻震动,是莉莉-A特有的低频音,"想被听见的人,要自己学会发声。"
许墨笑了,伸手碰了碰光团,光晕像水纹般漾开:"别学我,要学怎么当更好的人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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