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让老张头想起三十年前的事。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,青溪镇的粮价涨了三倍,秀兰挺着大肚子,还在酒坊帮着蒸酒。有天晚上,酒旗被风吹破了个大洞,秀兰就找了块陪嫁时的蓝布,就着油灯绣了“苏”字,缝在破洞上。“这样客人老远就知道,这是苏家的酒坊,”她当时笑着对陈守义说,“咱们的酒好,心也得热,不能让客人冷着门。”
后来秀兰生娃时没熬过来,陈守义就把那块蓝布条拆下来,仔细收在贴身的布兜里。再后来旧酒旗烂得不能用了,新酒旗换了一茬又一茬,他总把蓝布条系在新旗上,就像秀兰还在身边,帮他守着这酒坊。
这天傍晚,苏明远从县城回来,刚到酒坊门口,就看见几个老主顾围着酒旗说话。卖豆腐的王婶指着蓝布条,跟旁边的人说:“我嫁过来那年,就见守义媳妇绣了这‘苏’字,这么多年了,还是这布条靠谱,看见它,就知道酒错不了。”
苏明远皱了皱眉,走进酒坊时,陈守义正在蒸酒,蒸汽裹着酒香味飘满了院子。“陈叔,”他走到灶房门口,“那蓝布条能不能别系了?新酒旗是按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做的,系块旧布条,显得咱们酒坊没档次。”
陈守义手里的长勺停在半空,蒸汽在他花白的眉毛上凝了层水珠:“少东家,您觉得啥是档次?当年您爷爷卖酒,用的是粗陶碗,客人喝完能把碗带走,也没见人说没档次。”
“那是老黄历了,”苏明远掏出张宣传单,上面印着西洋货栈的洋酒广告,“您看人家,酒瓶上印着花纹,标签用的是烫金纸,卖得比咱们的酒贵两倍还多。咱们要是不换样子,客人都被他们抢走了。”
陈守义没看宣传单,把长勺放进锅里,酒液“咕嘟”冒泡的声音在灶房里格外清晰:“洋酒是好看,可客人喝的是酒,不是瓶子。就像这酒旗,字再大再亮,要是酒里没了人心,再好看也没用。”
苏明远还想说什么,却被门口的动静打断了。进来的是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,手里拎着个旧陶壶,进门就问:“请问,这里是有蓝布条‘苏’字酒旗的苏家酒坊吗?”
陈守义愣了愣,点头道:“是,你找这酒坊有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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