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老秦,你说俄国人真能把税卡设到恰克图?"苏明远啜了口奶茶,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,却暖不透心里的凉。上个月从恰克图回来的脚夫说,俄国人的哥萨克兵在边境线上架了铁栅栏,凡过茶货,不论粗细,都要抽两成税,还得用银元结算。
老秦往火堆里吐了口烟袋锅灰,火星子溅起来,落在他磨得发亮的羊皮袄上。"俄国人的算盘打得比咱账房先生还精,"他磕了磕烟杆,"当年老东家跟他们打交道,说这帮洋鬼子看着客气,算盘珠子里都藏着刀子。不过..."他话锋一转,指了指驼队,"咱这茶砖是给库伦王公的,他们敢动王公的货?"
苏明远没接话。他知道王公们虽有面子,可俄国人在恰克图势力渐大,去年冬天就有两家晋商的茶货被扣留,说是"查禁私运",最后花了双倍价钱才赎出来。他摸出怀表看了看,时针指向巳时,雾却丝毫没有散的意思,反而像被冻住了,沉甸甸地压在官道上。
雾散时已近午时。阳光像把钝刀,慢悠悠割开云层,雁门关外的官道突然亮起来,像条被冻硬的灰带子,直往天边扯去。道旁的枯草上结着冰壳,被风一吹,发出细碎的响声。苏明远正给马紧肚带,忽然勒住缰绳——远处有声音,很轻,却像根细针,刺破了雪原的寂静。
是驼铃。但不是自家铜铃的浑圆厚重,是带着点发飘的脆响,像是...像是用锡做的铃铛。锡铃脆是脆,却不经冻,天太冷就容易裂,正经商队很少用。
"是马帮。"老秦眯起眼,往腰间摸出短铳。那是把老式的火铳,枪管上刻着"光绪年制",是老东家留下的。"这地界不太平,上月有伙归化来的马匪,专抢茶商,听说抢了'恒顺昌'的二十担砖茶,连赶驼的都给绑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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