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佝偻的身影,在光晕的边缘缓缓显现。
那是一个老道士。或者说,曾经是一个老道士。他身上那件原本应该是杏黄色的道袍,早已被经年的污秽染成了难以形容的、斑驳的暗褐色,破破烂烂,沾满了不明成分的粘稠污迹。道袍的袖口和下摆边缘,凝固着厚厚一层深褐近黑的、如同干涸血浆般的东西。
老道士的头发稀疏灰白,如同枯草般杂乱地纠结在一起,上面同样沾满了污垢。他的脸上布满了深刻的、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皱纹,皮肤是长期不见天日的死灰色,松弛地耷拉着。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——浑浊、发黄,瞳孔缩得极小,几乎被厚重的眼白占据。那眼神死寂、空洞,如同两口枯井,倒映着佛手微弱的光芒,却没有任何属于“人”的情感波动,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、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。
他右手拄着一根扭曲的、看不出材质的黑色拐杖,杖头似乎雕刻着某种兽形,但被厚厚的污垢覆盖,模糊不清。左手则拖着一个巨大的、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的破旧水桶,桶壁坑坑洼洼,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和凝固的油脂,桶沿上挂着一柄同样污秽不堪的长柄木勺。
老道士在距离公输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。浑浊的死鱼眼先是扫过公输偃胸前佛手光芒笼罩的伤口,那漠然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如同打量砧板上肉块的波动。随即,他的目光落在了公输偃怀中气息奄奄的赤堇身上。
当那双死寂的眼睛触及赤堇颈后那片黯淡的熔金纹路时,公输偃清晰地看到,老道士那如同枯树皮般的眼皮,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!
那不是恐惧,也不是惊讶,更像是一种…看到了某种意料之中“材料”的确认。
“锁妖塔…塔底…无生无死…”老道士开口了,声音嘶哑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,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痰音和腐朽的气息,“活人…进来…就是…饲料…”
他缓缓抬起那只拖着破桶的枯槁左手,用那污秽的长柄木勺,在桶里那粘稠、暗红、散发着刺鼻腥甜与腐臭混合气味的“汤水”中,缓缓搅动了一下。粘稠的液体发出令人作呕的“咕嘟”声。
“想活…?”老道士浑浊的眼珠转向公输偃,那死寂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,看到灵魂深处最深的恐惧,“…拿东西…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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