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极其枯瘦的老妪,蜷缩在另一堆形态怪异的骨堆上,身上裹着分辨不出原色的破布。她手里,正拿着一截惨白的小腿胫骨,另一只枯爪般的手,握着一柄细小的、闪着寒光的刻刀,正慢条斯理地在骨头上刮削着。那无处不在的骨擦声,正是来自这柄小刀与骨头的摩擦。
“骨头巷…不点灯。”老妪的声音没有起伏,继续刮着骨头,碎屑簌簌落下,“点灯,招‘东西’。”她浑浊的眼珠似乎瞥了一眼公输偃那只弹出暗刃的木质左手,“新来的?伤得不轻…骨头,倒是好料子。”
公输偃心头一凛。骨头巷?他听说过这个地方,长安地下鬼市的禁忌区域之一,传闻是前朝乱葬岗的遗骸堆叠而成,盘踞着不人不鬼的存在。自己竟被那怪物甩到了这种地方?
“谁送我来的?”公输偃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喉咙如同被砂砾磨过。
老妪停下了刮骨的动作,那双死寂的眼睛盯着他,磷火在她瞳孔里跳动。“…金眼睛的‘东西’。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回忆什么恐怖的景象,干枯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,“…扔下你,跑了。追兵…很多。”
金眼睛…果然是那个怪物!它把自己扔进这鬼地方,自己引开了墨翟和追兵?为什么?公输偃脑中一片混乱。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,那点幽蓝的灵楔碎屑还在,隔着衣料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搏动,如同第二颗心脏。
“这里…有懂机关术的人吗?”公输偃强忍着疼痛和眩晕,看向老妪,“或者…能修东西的地方?”他抬了抬自己那只布满裂纹、几乎报废的木质左手。
老妪沉默了片刻,伸出枯瘦的手指,指向黑暗中更深的一个方向。“尽头…骨雕张。”她继续低头刮她的骨头,“用…骨头修东西。你的‘手’…他会喜欢。”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森。
公输偃咬紧牙关,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撑着身下冰冷的骸骨,一点点挪动身体,试图站起来。每一次发力,断裂的肋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痛得他眼前发黑,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。他靠着堆积如山的骨堆,喘息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右臂的逆鳞烙印灼痛更甚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、蠕动。
他摸索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老妪指的方向走去。脚下踩着的全是骨头,形状各异,年代不明。有些还粘连着腐朽的布片或干枯的筋腱,在绝对的黑暗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。那无处不在的骨擦声似乎更密集了,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骨手在黑暗中忙碌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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