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柱子刚睡着,就梦见自己躺在地窖里,香炉悬在头顶,炉口朝下,无数金珠从里面滚出来,砸在他脸上、胸口上,冰凉坚硬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他想躲,身体却像被钉住了,眼睁睁看着金珠钻进自己的皮肉,在皮肤下游动,聚成缠枝莲的形状,疼得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。
更可怕的是,香炉里飘出个青灰色的人影,还是那个三尺高的土地神,只是这次看得真切——他的脸像被水泡胀的馒头,五官模糊,嘴里不断涌出青烟,每吐出一口,二柱子就觉得心口被烫一下,像吞了块烧红的烙铁。
"这炉里有九十九个守庙人的魂,"土地神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,"你拿了炉,就得替他们受香火炼魂之苦......"
二柱子猛地惊醒,浑身冷汗,心口果然烫得厉害,低头一看,衣襟上印着个小小的香炉印,红得像要渗出血来。他摸了摸后背,那里也有个同样的印子,像被人用烧红的烙铁按过。
接下来的几天,梦魇越来越重。他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,有时走在街上,会看见路边的石头变成金珠,滚过来粘在他脚上;有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,回头却看见土地神站在墙角,冲他缓缓摇头。他不敢睡觉,眼皮打架时就用烟头烫自己的胳膊,可那灼痛根本抵不过梦里金珠钻进皮肉的疼。
第四天夜里,他梦见自己被关进了香炉里。炉壁滚烫,刻着的缠枝莲像活的藤蔓,缠得他骨头都在响。九十九个模糊的人影围着他转圈,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支香,香火的火苗燎着他的皮肤,疼得他满地打滚。
"把炉还回来......"人影们齐声喊,声音震得香炉嗡嗡响。
他终于崩溃了,在梦里哭喊着答应,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,额头磕得全是血,手里紧紧攥着块从香炉上抠下来的鎏金片,金片已经被体温焐得发烫,上面的缠枝莲纹像在蠕动。
窗外的天刚蒙蒙亮,二柱子看着床底下的地窖门,突然生出个念头:这香炉不是他能留的,再不放回去,他迟早得被折磨死。
三、归炉
他找了块厚帆布,把香炉裹了三层,扛在肩上往后山走。刚出村口,就觉得肩膀越来越沉,像扛着块烧红的铁块,帆布都被烫得冒烟。他咬着牙往前走,汗水流进眼睛里,辣得生疼,恍惚间看见路边的树都变成了土地神的模样,个个三尺高,拄着枣木拐杖,冷冷地盯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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