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,裂纹向北,是吉兆。”贞人的声音带着颤抖,他刚从龟甲上解读出“伐羌,吉”的字样。武丁的指尖划过甲骨边缘的凿痕,那里还留着昨夜工匠打磨的痕迹,冰凉而坚硬。
三天前,西境的斥候回报,羌人部落又开始在边境集结。这已经是半年里的第三次了,那些披着兽皮的骑兵像草原上的狼,总在秋收时来劫掠粮食。王后妇好握着青铜钺请战的样子还在眼前,她的眼睛亮得像战场上的火把:“王,让我带三千人去,定能让羌人不敢再犯。”
武丁望着宫殿外的天空,云像被撕开的兽皮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底色。他想起父亲小乙在位时,商的军队还在用石斧和木矛,每次与羌人作战,都要付出十倍的伤亡。而现在,工坊里的工匠已经能铸造两尺长的青铜剑,那些泛着冷光的兵器,能轻易劈开最厚实的兽皮甲。
“把妇好叫来。”武丁对身边的侍从说。他要让贞人再卜一次,不是问胜负,而是问何时出兵最好。龟甲在火箸下再次裂开时,妇好正好走进来,她的青铜甲胄上还沾着训练时的尘土。
“王,我已经备好粮草。”妇好的声音清脆如铃,她看着甲骨上的新裂纹,忽然笑了,“这裂纹像条河,我们顺着河道走,定能抄羌人的后路。”
武丁看着她眼里的光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,他还是质子时,在黄河边看见的筏子。那些用芦苇捆扎的筏子,看似脆弱,却能载着人渡过最湍急的河段。妇好就像那样的筏子,总能带着商的军队穿过险滩。
祭祀结束后,武丁亲手将刻着“妇好伐羌”的甲骨埋进太庙的黄土里。他知道,这片刻满裂纹的骨头,会像河底的石头一样留存下去。许多年后,当后人挖出这片刻满符号的甲骨,会从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里,读懂一个王朝的勇气和决心。
第三章 竹简上的山河
秦始皇站在琅琊台的最高处,海风掀起他的玄色袍角,像一片展开的乌云。台下,李斯正指挥着工匠将新刻的石碑立起来,那些凿刻的文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将“六合之内,皇帝之土”的字样嵌进石头里。
“丞相,书同文的政令,推行得如何了?”秦始皇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,他的目光越过波涛,落在遥远的南方。三个月前,南郡的郡守上报,当地的儒生还在用楚国的文字书写文书,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,让廷尉府的官吏看得头疼。
李斯躬身答道:“回陛下,隶书已在各郡推行,郡学里的先生都在教新字。只是有些老儒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他们说,古法不可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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