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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的雷阵雨来得急,豆大的雨点砸在新搭的竹架上,噼啪作响。白逸尘正蹲在木工坊门口,给张屠户送来的木马刷清漆,漆刷刚蘸上桐油,就见艾米丽抱着个陶罐从厨房跑出来,裙角溅了不少泥点。
“快把这个搬进书房!”她怀里的陶罐晃出点琥珀色的液体,“李大哥昨夜留下的石榴酒坯,说怕淋雨酸了。”白逸尘伸手接过时,罐口的布塞子掉了,一股清甜的酒香混着雨水的潮气漫开来——是用去年的陈石榴酿的,里面还泡着几颗完整的果粒。
书房窗台上,那幅“且听风吟”的字幅被风吹得猎猎响。白逸尘刚把陶罐放在书架旁,就见窗纸被雨点打穿个小窟窿,雨水顺着窟窿往下淌,在李秀才的砚台上积了小水洼。他找纸糊窗时,指尖触到砚台底下的东西——是半张写废的字,上面“风”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,像被雨水泡过又晒干的痕迹。
“爹爹!薄荷被淹了!”白龙举着片芭蕉叶冲进雨里,叶子太大,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。白逸尘跟着跑出去,见墙根的薄荷丛果然积了水,新苗的叶子已经开始发蔫。他刚想搬几块砖围个水坝,却见张屠户扛着块木板从院墙外跳进来,木板上还留着做木马时的凿痕。
“我家茅房旁有块石板,垫在薄荷根下能挡水。”张屠户的粗布褂子早被淋透,贴在背上显出结实的轮廓,“昨儿见天气预报说有雨,特意留着的。”他说话间,木板在泥地上拖出两道深痕,正好绕着石榴新芽拐了个弯——像是特意避开那株刚冒头的绿苗。
艾米丽找了个粗瓷碗,蹲在薄荷丛边往外舀水,碗沿磕出的豁口刮着砖缝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“你看这棵新苗的根须露出来了。”她用指尖把须根埋进土里,“老糖匠说薄荷要‘浅种深养’,根须见点光才长得旺。”白逸尘忽然想起老糖匠留下的糖罐,大概还在厨房的梁上挂着。
雨势稍歇时,念念举着个竹筛从柴房跑出来,筛子里盛着些圆滚滚的东西,是她和白龙捡的鹅卵石。“李爷爷说要在石榴树下铺条石子路。”她踩着水洼往树底走,石子从筛子缝漏出来,在泥地上摆成歪歪扭扭的圈,“这样浇水时就不会踩坏新芽了。”
李秀才这时掀着油纸伞走进来,伞骨上还挂着片芭蕉叶——是从苏婉家后院摘的,叶面上的水珠滚进他的布衫领口,引得他缩了缩脖子。“婉妹子给了些新摘的青梅,”他晃了晃手里的竹篮,青梅上还沾着绒毛,“说泡在石榴酒里能去涩。”
白逸尘接过竹篮时,发现篮底垫着张纸,是苏婉写的药方子,墨迹被雨水洇了半边,还能看清“薄荷煮水治头痛”几个字。他忽然想起苏婉的小儿子昨夜有点咳嗽,大概是她顺手放在篮子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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