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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平之战那日,北汉兵漫山遍野压过来。右军樊爱能那帮怂货掉头就跑,周军阵脚眼看要乱。我扯过掌旗官手里的黄龙旗,冲着身后吼:"官家在此!退后者斩!"马匹中箭倒地时,我滚进泥浆里继续往前冲。柴荣的白马从我身边掠过,他剑尖滴着血,红袍子被风扯得猎猎响。那一仗打完,我左腿多了道三寸长的疤,官家赐的玉带却比伤口还烫人。
征南唐那几年,我算是把江淮的地形摸透了。打清流关那夜,暴雨浇得火把都点不着。我带着五千精兵绕到皇甫晖大营后山,山崖陡得战马直打滑。有个小兵失足摔下去,闷响都没听见。等我们像壁虎似的爬过峭壁,南唐守军还在帐里赌钱呢。破晓时分,我把皇甫晖从被窝里揪出来时,他中衣上金线绣的蟠龙还在反光。
最险的是六合之战。南唐援军像潮水般涌来,我军箭矢将尽。我让士卒把树枝绑在马尾上,绕着山丘来回跑。尘土扬得遮天蔽日,敌军以为伏兵四起,竟然吓得退兵二十里。那天傍晚清点伤亡,我盔甲缝里卡着十七支断箭。亲兵要给我卸甲,我摆摆手说先给伤兵裹创。转身时听见有人嘀咕:"赵点检莫不是铁打的?"
这些年常在生死场上打滚,倒琢磨出些门道。军中拉起了"义社十兄弟",李继勋、王审琦这些老兄弟,喝酒时拍胸脯说同生共死。官家让我执掌殿前司那天,石守信喝醉了抱着我哭:"大哥今后就是咱们的天了。"我踹他一脚笑骂,心里却跟明镜似的——这世道,今日的天,保不齐明儿就塌了。
显德六年冬天,我在汴梁城头接到急报时,手里还攥着半块胡麻饼。信使的靴子冻得结了冰碴,扑通跪在雪地里:"官家...官家在沧州呕血了!"那块饼突然变得千斤重,碎屑顺着指缝簌簌往下掉。等我们昼夜兼程赶到行在,柴荣已经瘦得脱了形,案头堆着没批完的奏章,墨迹被咳出的血染得斑斑点点。
"匡胤啊..."他招手让我近前,枯瘦的手指划过舆图上的幽云十六州,"这辈子怕是..."话没说完又咳起来,帕子上那团黑血像极了契丹人的狼头旗。我跪在龙床前,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,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:"陛下定能康复。"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——他眼窝深得能盛酒,哪还有当年高平之战纵马冲阵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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