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贞元二十一年(805年)正月初七,德宗弥留之际召我至榻前。老人枯槁的手抓着我的腕骨:"当年奉天城...你那玉带..."话未说完便咽了气。我跪在龙床前盯着父亲半睁的眼睛,忽然想起二十四岁那年他教我批红,朱砂从笔尖滴落染红了《均田令》残卷。登基前夜,我在太极宫偏殿找到王叔文,他正对着《大唐坤舆图》发呆。"明日改元永贞,"我指着河北道的位置,"先从这里撕开口子。"窗外积雪压折枯枝的脆响,像极了少年时听见的断弦声。
含元殿的龙椅比东宫坐榻硬得多,冕旒垂下的十二串玉藻总在眼前晃荡。我听着王叔文高声宣读《罢宫市敕》,右手指节死死扣住鎏金扶手——自正月染疾以来,半边身子麻木得如同浸在冰水里,却不敢让任何人察觉这份虚弱。当念到"五坊小儿尽数裁撤"时,殿角传来细微的佩刀碰撞声,俱文珍那张圆润如佛的脸在珠帘后一闪而过。
永贞元年(805年)二月初三的朝会,太极殿前的积雪尚未化尽。我让内侍撤去御座前的屏风,第一次看清了那些或忠或奸的面孔。韦执谊捧着《均输法》奏章出列时,殿外恰好掠过一群惊雀,他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亮:"江淮盐铁之利,十之七八耗于转运,臣请置江淮转运院......"话未说完,神策军中尉孙荣义突然咳嗽,武将队列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靴跟叩击声。我扶着隐囊微微前倾:"孙中尉若有异议,不妨近前奏对。"满殿朱紫霎时死寂,只有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。
那夜在延英殿,烛火将王叔文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我们对着名册勾画到三更天,他手指划过韦执谊的名字:"此人虽出自京兆韦氏,倒肯为寒门说话。"又停在柳宗元三字上轻笑:"当年在集贤殿抄书的毛头小子,如今写起檄文比刀剑还利。"我突然想起贞元十九年那个雪夜,刘禹锡在东宫暖阁挥毫写下"聚敛之臣,甚于盗贼",墨汁溅到地龙上滋起青烟。如今这些三十出头的郎官,转眼都站到了风口浪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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