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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陇西的三个月,我学会了用银针试毒。宇文导送来的烤全羊总是颈侧带着箭伤,他说是猎场新打的野味。我每夜枕着佩剑入睡,听着帐外胡笳声在戈壁滩上飘出十里远。某次酒宴上醉眼朦胧间,我望见宇文导腰间的错金匕首,刀柄上錾着和我佩剑相同的蟠龙纹。
回京那日恰逢冬至,朱雀大街的积雪被车辙碾成黑泥。父王在宣政殿接我时,龙袍下摆沾着香灰。他新设的佛堂里供着三尊金身菩萨,案头线香昼夜不熄。"朕近日总梦见武川镇的雪。"他说这话时,目光掠过殿外持戟的羽林卫,"宇文家的祖坟在那边。"
承圣元年正月的第一场朝会,我穿着父王旧年的龙袍坐在御座上。冕旒的玉藻比太子冠多出三串,垂下来正好遮住我看向宇文泰的视线。他站在丹墀下首,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窄袖袍,只是腰间换成了虎头玉带钩。
"陛下圣安。"宇文泰行礼时连袍角都没掀动半分。他身后跪着的文武百官像被风吹倒的麦子,齐刷刷伏下去,露出后颈上新剃的发茬——那是六镇军户特有的髡发,如今倒成了关陇新贵的标志。
退朝后我在麟德殿摔了茶盏。碎瓷溅到宇文皇后裙裾上,她也不躲,弯腰捡碎片时发髻上的九鸾钗晃得人眼晕。"父亲说陛下该去太庙祭祖了。"她将碎瓷拢进帕子,血顺着指缝渗出来,"三日后辰时,羽林卫会来迎驾。"
碎瓷片在青砖地上蹦跳着滚到蟠龙柱下,我望着帕子上的血渍渐渐晕开,忽然想起大统十四年的端阳节。那日宇文皇后还是太子妃,在曲江池边给我系五色丝,芦苇叶的清香混着她袖口沉水香,熏得画舫里暖融融的。如今她指尖的血渗进丝帕纹路,倒像绣了半朵未成的牡丹。
三日后卯时三刻,羽林卫的铁甲声惊醒檐下宿鸟。我摸着衮服上的日纹,金线硌得掌纹生疼。宇文泰亲自执节走在銮驾前,马蹄铁磕在朱雀大街的石板上,每一声都像敲在肋骨间的楔子。太庙的铜兽吞着晨雾,宇文导带着三百轻骑候在棂星门外,马鞍上挂着新磨的环首刀。
祭文读到"禅让"二字时,香炉突然炸开个火星。我转身望见宇文泰攥着玉圭的手指关节发白,忽然想起那年他教我骑射时说过的话:"好箭要听弦声,等风过耳再松手。"此刻太庙檐角的铜铃正在北风里发颤,倒像万千箭镞悬在头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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