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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雨裹着败报来那日,我正在批阅广陵郡的灾情奏折。檀木匣里庾怿的首级散发腐臭,他怒睁的右眼里嵌着半片箭镞。褚蒜子用罗帕掩住口鼻,我盯着匣内凝结的黑血:"追赠车骑将军,其子袭爵。"
当夜咳出的血染红了素绢。太医令跪在龙床前说这是心疾,我却听见建康城墙外江水呜咽。三更召来中书侍郎拟遗诏时,褚蒜子的影子在屏风后颤抖如风中烛。说到"太子嗣位"时她突然扑出来,指甲掐进我腕间:"谟儿才两岁!"
更漏声里,我望着帐顶游动的五爪金龙,想起咸康八年那个雪夜。兄长的手也是这样死死攥着我衣袖,直到宦官掰开他僵硬的手指。晨光透进窗棂时,我改了诏书:"皇太后临朝称制。"
最后一支蜡烛熄灭时,乳母抱着太子跪在阶下。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窗纸,恍惚又回到会稽王府的夏夜。十二岁那年我偷了兄长的螭纹玉带钩,换来三只青头大将军蟋蟀。此刻想来,那竟是我此生最痛快的交易。
咸康八年的血腥味还没散尽,庾冰就把手伸向了盐铁。那日朝会吵得像东市鱼铺,江北流民和江南士族在殿上推搡。我摩挲着袖中褚裒递的密折,等他们吵到嗓子哑了才开口:"扬州盐税改征布帛,诸卿以为如何?"
庾冰的玉笏板"当啷"砸在青砖上。他身后跪着的吴郡太守正要开口,何充突然咳嗽着展开一卷竹简:"元帝年间,琅琊王氏就是这么败的。"殿角铜漏滴答三声,我看见褚蒜子在珠帘后微微颔首。
那年冬至祭天,我在圜丘台上被寒风吹得站不稳。礼官唱到"敬天法祖"时,庾冰突然上前搀扶,他掌心粗糙的茧子硌得我生疼。三牲的鲜血渗进祭坛缝隙,像极了兄长咽气那日溅在诏书上的血点。
"陛下可知庾司徒在豫章郡藏了多少私兵?"暗卫统领跪在密室阴影里,呈上的绢帛密密麻麻记着军械数目。我盯着"弩机五百具"几个字,想起昨日庾家送来的生辰礼——那尊青铜朱雀灯的眼睛,是用鸽血石镶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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