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望闻言一愣,随即脸色骤变,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:“你说什么?现在就走?”
祁让神色淡然,仿佛只是说了句“今日天气不错”一般轻描淡写:“是啊,藩地初定,百废待兴,本王身为逍遥王,岂能久居京城享乐?再者说,晚余也该去拜见王府宗庙,祭祖归名,这是礼制所限,拖不得。”
祁望死死盯着他,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:“你疯了不成?这才新婚几天!连蜜月都还没过完,你就急着走?朝廷事务尚未交接清楚,圣旨也未正式下发,你擅自离京,成何体统!”
祁让轻轻一笑,牵起晚余的手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圣旨迟早会下,本王奉旨就藩,合情合理。至于体统……皇上若是觉得不妥,大可下道旨意拦我。不过??”他顿了顿,眸光微闪,“您真敢拦吗?”
空气瞬间凝滞。
祁望嘴唇动了动,终究没再说出半个字。
他知道祁让说得没错。
逍遥王祁让乃先帝亲子,天子亲弟,封地在南境三州,手握重兵,权势滔天。虽表面尊君守礼,实则行事果决、手段凌厉,朝中无人敢轻易招惹。更何况此次就藩本就是既定之事,只因婚期临近才暂缓数日。如今婚事已毕,若再强留,反倒显得皇帝刻薄寡恩,忌惮亲弟,于名声不利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祁让竟如此迫不及待。
仿佛一刻都不愿多留在这座金碧辉煌却暗流汹涌的皇宫之中。
祁望颓然坐下,揉了揉眉心,声音低了几分:“你就这么不想留在京城?”
祁让没有回答,只是低头看了眼身边的晚余。
她安静地站着,眉目低垂,指尖微微攥着袖口,似有些紧张,却又透着一股隐忍的坚定。
他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这座宫墙之内,藏着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。前世她被陷害打入冷宫,三年幽禁,食不果腹,最后病死于枯井旁;而他彼时远在藩地,接到消息时人已入殓。等他杀回京城,皇位易主,血洗六部,才知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:“我想再见王爷一面。”
那一夜,他抱着她的牌位坐到天明,发誓若有来生,定护她周全,绝不让她再踏足这吃人的深宫一步。
所以这一世,他早早布局,迎她入门,娶她为妻,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带她离开。
不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。
也不再让自己留下终生遗憾。
“不是不想留。”祁让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而温柔,“而是不能再留。”
祁望看着他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痛楚,心头猛地一震。
他忽然意识到,这个向来玩世不恭、笑看风云的弟弟,或许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饮酒作乐的纨绔王爷了。
他有了软肋,也有了执念。
而那个执念,此刻正静静站在他身旁,像一株开在雪中的梅,清冷孤绝,却不容侵犯。
祁望长长叹了口气,挥手道:“罢了……你想走便走吧。明日早朝朕便下旨准你即刻启程,沿途州府皆要供奉接待,不得有误。”
“谢陛下隆恩。”祁让拱手行礼,语气依旧疏离,却不乏敬意。
晚余也福身下拜:“臣妾谢皇上体恤。”
祁望摆摆手,苦笑道:“你们倒是恩爱得紧,连逃命都逃得这般理直气壮。”
祁让笑了:“谁说我们在逃命?我们是在回家。”
说完,牵着晚余转身离去。
胡尽忠在外头候着,见两人出来,连忙迎上前:“王爷、王妃慢走,奴才送您们出宫。”
一路穿过重重宫门,阳光渐斜,照在汉白玉阶上泛起淡淡金光。晚余脚步微顿,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耸立的乾清宫,心中五味杂陈。
这里曾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。
也是她命运转折之处。
如今她以王妃之尊走出宫门,身后再无枷锁桎梏,唯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握着她的手。
她轻轻吸了口气,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。
“在想什么?”祁让察觉她的停顿,低声问。
“我在想……原来真的有人,能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。”她轻声说。
祁让停下脚步,转身面对她,抬手抚上她脸颊,拇指缓缓擦过她唇角那抹笑意,眼神深邃如渊:“不只是拉你出来。”他低语,“我要让你站在最高处,俯视那些曾经踩你入尘的人。”
晚余心头一颤,眼眶微微发热。
她知道他说的是谁。
国公夫人、江晚棠、还有那些曾在她为外室女时冷眼相待的族人。
他们从未将她放在眼里,甚至不愿她踏入祠堂半步。
可如今呢?
她是载入皇家玉牒的正经王妃,是受朝廷册封的一品诰命,行走间有仪仗开道,言语间可令地方官员战栗。
而他们,不过是一群困守旧宅、靠祖荫苟延残喘的蝼蚁罢了。
“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。”她仰头望着他,目光清澈而坚定,“我只在乎你怎么看我。”
祁让怔住,片刻后忽而笑了,笑声低沉悦耳,像是春风拂过林梢。
他俯身,在她额前落下一吻:“傻姑娘,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最好的。”
马车早已候在宫门外,梅霜与紫苏恭敬相迎。
刚要上车,忽听得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,一人飞奔而来,高喊:“王爷留步!”
众人回头,只见一名太监气喘吁吁跑近,双手捧着一封明黄圣旨,跪地道:“皇上口谕,追加赏赐:黄金千两、绸缎百匹、良田五十顷,另赐南境三州免税一年,以贺逍遥王新婚之喜!”
祁让挑眉,接过圣旨随意扫了一眼,嗤笑一声:“这倒稀奇,皇上什么时候这般大方了?”
𝙸 𝐁𝙸 𝐐u.v 𝙸 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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