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故意停顿片刻才开口。
他谢恩起身,却始终低垂着头。
那夜在长安街上,他拦下马车时气势如虹,此刻倒是规矩得很。
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,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,鼻梁投下的那道阴影尤其好看。
"卫阶,抬起头来。"
他缓缓抬头,目光却仍恭敬地落在我的玉带上。
这下我看清了他的容貌——剑眉入鬓,眼尾微微上扬,唇线如刀刻般分明。
最妙的是左眼角一粒小痣,给这张肃穆的脸添了三分生动。
我摩挲着案上的奏折。
这样的人物,放在城门口守着城门,岂不是屈才了。
裴剑离京前说得对,是时候培植新的心腹了。
"知道朕为何召你吗?"
我故意将茶盏重重一放。
卫阶睫毛都没颤一下:"微臣愚钝,请陛下明示。"
那声音平稳得如同御书房外纹丝不动的宫灯,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惊起。
好一个滴水不漏,这说话的口气倒是挺严谨的啊!
我眯起眼睛,指尖无意识地在龙案上轻轻摩挲。
檀木的纹理在指腹下清晰可辨,就像眼前这人刻意维持的疏离。
我忽然想起那夜他执剑拦驾时,剑穗在月光下划出的那道银弧。
寒光乍现的瞬间,他束发的玉冠映着冷月,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。
当时他说的什么来着?
记忆里的声音比此刻鲜活许多:"任何人不得擅闯城门!"
那语气里的锋芒,与现在这副恭谨模样判若两人。
"朕很欣赏你的胆识。"
我缓缓倾身向前,一只手放在唇边,目光落在卫阶的身上。
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,又很快恢复如常。
"那夜,朕不是告诉过你吗?"
看着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,"来朕的身边当值!"
我的手指敲了敲桌案,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。
他猛地抬眼,这次终于与我对视。
那双眼睛明亮的有些惊人,地砖的反光下,他的眼睛里被我威严的神态填满。
那双丹凤眼里似乎藏着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海,此刻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
这双眼睛虽比不得慕容卓那样绝世而独立的桃花眼,但这世间也是少有的好看。
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,偏又被浓密的睫毛掩去三分。
比起我那三哥云晖总含着笑意的凤眼,倒是有平分秋色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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