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盛开雄被缇骑锁拿入京,其罪案便如洪泽湖春汛般浊浪滔天。往昔受其金珠笼络的朝臣,此刻皆作惊弓之鸟,屏息敛声如寒蝉,纵有昔日密契亦无一人敢当庭辩白,唯恐引火上身。
薛成捷身为三法司主官,早已窥破圣意 —— 盛氏必当倾覆。及至三司会审之日,刑房内水火棍挥舞如驱缚猛虎,磔刑、杖责、夹棍等酷刑无所不用其极。衙役竟于盛开雄面前鞭笞其二子盛承运盛承霖,血肉飞溅染透青砖,惨嚎之声穿透重堂,恰似催命丧钟,将盛氏百年幻梦击得粉碎。
盛开雄目睹此景,方知大厦将倾已非人力可挽。盛氏一族盘踞淮安府近四十载,三代人牢牢把控漕运咽喉,权势北抵通州、南至瓜洲,如盘根古木深扎运河两岸。然树大招风,觊觎其利者如饿狼环伺,嫉恨其势者皆侧目而视,只待雷霆之怒降临。
案卷所载十七款罪证赫然在目:“戕害言官、决堤灌邑、盗粜官粮、私镌印玺、鲸吞漕银、豢养死士、私设公堂、强占民田、劫掠商船、虚报漕工、勾连外藩、隐匿税银、伪造账册、克扣赈粮、壅塞河道、僭越礼制”,桩桩皆触国法底线,条条尽合斩立决之律。昔日朱门酒肉的盛府,转瞬便枷锁遍地,满门沦为阶下囚,恰如烈火烹油终成灰烬,百年荣光付诸东流。
旬月之内,刑部朱批频传,盛氏罪案终成铁案。圣旨降下之日,惊雷裂空划破京城暮色,凡盛家十岁以上男丁尽押菜市口刑场。刀光过处,颗颗头颅落地,鲜血浸染半条长街,围观百姓皆屏息侧目。女眷则按律没入教坊司与浣衣局,昔日金枝玉叶尽换赭色囚服,珠翠罗绮化作尘泥,富贵荣华不过黄粱一梦,唯余坊间老叟抚掌叹惋。
和硕亲王赵锦哲奉旨持节查抄盛府,百余名缇骑踏破朱漆大门。雕梁画栋之间,侍卫们翻箱倒柜之声昼夜不息,足足三日三夜方清点完毕。庭院之中,金锭银铤堆积如山,明珠翡翠光如银河落九天,锦绣绸缎叠至丈许,法书名画、商周彝器琳琅满目,竟将青砖碧瓦遮得密不透风。单是现银便点出九千万两之巨,若计入玉器珍玩,其财物之巨实难估量。
数千辆马车鱼贯而出,载着如山赃物缓缓驶向京城,车轴压得石板路吱呀作响。长街两侧观者如堵,皆为这泼天富贵惊叹。消息传至皇宫,连阅尽奇珍的天子见了奏报,亦抚案咋舌:“盛氏盘踞漕运,竟吞天下膏脂至此!”
起初,尚有二三心软者暗叹盛氏满门遭劫,然待抄家物事陈于街市,观者无不拊掌称快。
彼时国库虚空已久,京中朝臣月俸微薄,有些家资薄些的,每至岁暮,须得典衣当物以酬人情,叩拜上官。有田宅商铺者尚可勉强度日,寒门出身的官吏,常陷饔飧不继之境。
反观盛开雄踞淮安四十载,僭越规制,作威作福,将漕运命脉化作敛财私囊,私宅堪比王府,姬妾艳若宫娥,骏马雕鞍、琼浆玉宴从不间断。如今真相大白,众臣方知自己忍饥受寒,原是养肥了这等蛀虫,怎不怒火中烧?一时间,街头巷尾皆骂盛贼该死,昔日怜悯之意,早化作唾骂声里的满腔快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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