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先辽王预想的布局?”
“是!”萧凤歧点点头,“有什么想法?”
“只是觉得很可笑。”
“可笑?”萧凤歧看向沈茶,“大将军,此言何意啊?”
“先辽王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出岚公子...
“结果呢?”萧凤歧苦笑一声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,声音低沉得几乎被炉火的噼啪声吞没。
“他们斗得越来越狠,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,到私底下买通宫人、收买禁军、拉拢边将,甚至开始插手军务。先王看在眼里,却始终不发一言,只是暗中扶持第三方势力??也就是我父王那一脉。可父王早逝,未能成事,最终这盘棋落在了我肩上。”
沈茶眉头微蹙,“所以,先王是在等一个机会?等他们斗到筋疲力尽,再由你出面收拾残局?”
“正是。”萧凤歧点头,“可他没想到,自己也撑不了太久。王妃死后第七年,先王便病重不起。临终前召我入宫,亲手将一枚玉佩交予我,说‘此物关乎辽国命脉,若有一日权柄旁落,持此玉者可调北境三万铁骑入京勤王’。他还说,侧妃一族早已渗透朝野,唯有外镇亲王之子方可制衡。”
“那枚玉佩现在何处?”楚寒问。
“在我贴身藏着。”萧凤歧抬手按了按胸口,“但我一直没用。不是不敢,而是时机未到。一旦动用,便是兵戎相见,血流成河。我宁愿多查几年真相,也不愿贸然掀起战祸。”
金苗苗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你说侧妃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,最后两败俱伤……可他们还活着吧?否则今日也不会有这许多掣肘。”
“他们都活着。”萧凤歧冷笑,“一个被贬去守边关,名为戍边,实为流放;另一个虽留在京城,却被削去爵位,圈禁府中,形同囚徒。但他们门下党羽未散,旧部仍在,只要稍有风吹草动,便会卷土重来。”
“那你如今的位置……”沈茶欲言又止。
“我是嗣王,名正言顺。”萧凤歧缓缓道,“但根基太浅。先王在时,刻意压我锋芒,不让我参与政事,怕我过早成为众矢之的。所以我二十岁之前,连朝会都不得列席。等我真正掌权,已是三年前的事了。而这三年里,我一直想查清母亲滑胎的真相,不只是为了报仇,更是为了确认??是否还有其他人也被下了同样的毒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沈吴林瞳孔一缩。
“没错。”萧凤歧目光森冷,“我怀疑,这种毒不止用于我母妃一人。侧妃掌管后宫十余年,她完全有机会将这种手段用在其他不受宠的妃嫔、甚至敌对宗室的妻女身上。只要她们长期接触特定熏香、衣物、饮食,便可悄无声息地毁掉她们的身体,却不留痕迹。”
“这太可怕了。”夏宸喃喃道,“如果真是这样,那受害的人可能不止十个八个。”
“所以我才要彻查。”金苗苗站起身,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,冷风灌入,吹得烛火摇曳不定,“我已经让师父悄悄调配了解药的方子,虽然不能根除已深入骨髓的毒素,但至少可以延缓发作。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出所有可能的受害者,并尽快隔离那些仍在使用类似香料的人。”
“可你怎么分辨谁用过?”沈茶问。
“靠气味。”金苗苗回眸一笑,眼中却无半分笑意,“那种混合了芥、雪莲蕊、寒檀与西域赤松脂的香,闻起来像是清冷果香,实则尾韵带一丝腐腥。普通人闻不出,但我们这些自幼习毒理的人,能辨得出。我已经让人在城中各大香铺暗中采样,凡是含有这四种成分的,一律封存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?”楚寒追问。
“有。”金苗苗缓缓道,“就在昨日,我在宜青府一家老字号香坊里,查到了一批三年前流出的‘凝神安胎香’,配方与当年王妃所用几乎一致。而购买这批香的人,是现任礼部尚书的夫人。她去年小产,今年再度怀胎,至今仍每日焚香安神。”
“你要提醒她吗?”沈茶急道。
“已经派人去了。”金苗苗摇头,“但她信不信,就是另一回事了。官宦人家最忌讳外人插手内宅之事,尤其涉及生死吉凶。若非亲眼见到病症显现,她是不会停用的。”
“那就只能等?”萧凤歧皱眉。
“不。”金苗苗冷冷道,“我会亲自登门。哪怕她把我当成疯妇赶出来,我也要让她知道,她肚子里的孩子,正在被一点点毒死。”
屋内一时寂静。
炉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。
良久,萧凤歧轻声道:“金大人,你可知你此举,已触犯律法?未经诏令擅自干预朝廷命官家事,轻则革职,重则入狱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金苗苗坦然迎上他的视线,“可我既是御赐五品奉宸郎,掌宫中香事稽查,又有太医院特授毒理参议之衔,查缉有毒香料本就在职权之内。只要我拿着样品和检测记录上门,她拒不受查,反倒是她违制。”
“好!”萧凤歧拍案而起,“既然如此,我陪你走一趟。礼部尚书虽是二品大员,但若真涉及谋害皇嗣之嫌,我也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“我也去。”沈茶站起身,“我可以以钦天监观星使的身份,说是测算到其宅中有‘阴煞侵胎’之象,需查验屋内气息流动,名正言顺。”
“那我就扮作你的随行医童。”楚寒笑了笑,“顺便看看那位夫人脉象如何。”
“我去安排马车和护卫。”沈吴林道,“不能张扬,也不能毫无防备。万一他们狗急跳墙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们跳。”萧凤歧眼神骤寒,“我等这一天,已经等了十七年。”
一行人商议已定,各自散去准备。
夜深时分,金苗苗独自留在书房,翻阅一本泛黄的手札。那是她师父誊抄的《西域毒经》,其中一页赫然写着:
>“芥合雪莲、寒檀、赤松脂,三七之数配伍,名为‘蚀骨引’,初时不显,渐蚀五脏,孕妇遇之必堕胎,久服者形销骨立,饥不能饱,终至枯竭而亡。此毒最难察,因其香如兰麝,味似秋果,唯鼻尖微腥可辨。解法惟有‘九转清心散’,然须在毒未入髓前服用,迟则无救。”
她指尖抚过那行字,低声念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这不是普通的谋杀,而是一场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慢性屠戮。”
窗外月色如霜。
次日清晨,四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悄然驶出城南巷口,沿着朱雀大街缓缓前行。车上坐着沈茶、楚寒、金苗苗与萧凤歧,另有沈吴林率领八名便装侍卫前后护送。
礼部尚书府位于东华坊,占地极广,门前石狮威严,匾额鎏金。
马车停在街角,众人换上便服,由沈茶领头,以“钦天监奉旨勘测风水”为由求见。
守门仆役起初不肯通报,直到沈茶亮出铜牌,才勉强进去通传。
约莫半盏茶工夫,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而出,拱手道:“诸位大人恕罪,我家夫人近日胎像不稳,闭门静养,不便见客。若有公务,可交由老爷处理。”
“我们正是为此而来。”金苗苗上前一步,取出一只白瓷小瓶,“这是从贵府购香记录中查出的‘凝神安胎香’残样,经检验含有致堕胎之毒物。若夫人仍在使用,请立即停用,否则胎儿恐难保全。”
管家脸色一变:“胡说八道!此香乃宫中御赐配方,怎会有毒?你们是谁?竟敢污蔑尚书府?”
“我是太医院毒理参议金苗苗。”她取出腰牌,“这是我的官凭。如果你不信,我现在就可以进府为你夫人诊脉。”
“你休想!”管家后退一步,“没有老爷命令,谁也不能入内!”
就在此时,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一道女子声音响起:“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,敢说我府中有毒香?”
i𝙱iqu.viℙ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